說的真就是大實話。天機閣劃出的兩個部分,名字取得就分外有意思︰天意閣,承真閣。連起來就是順天意,承真運。天意閣因常打著順天承命的旗號做事,後也被直接稱作天機閣。兩閣總閣主名為沈春姣,既是皇上口中的姣姣,皇太孫的姨祖母,寧清的閣主姐姐。
閣主她早先就說過這樣的話︰歷史,那就是條大河,我們,就是沙粒,沙礫是改不了河流的方向,要順風順水的過活,應這天意造化,這才是穿越的真諦。
這話挺玄乎,寧清听去雲里霧里,模不著頭腦。
她一直不甚明白,何謂穿越?歷史又是什麼事物?那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外人若是听到,得把閣主當成瘋子了,可是寧清她們不會,因為,沈春姣是個無所不能的奇人。
她身世不明,來歷不清,僅是因為無人曉得那是什麼地方,她未對眾人遮掩過什麼事,包括自己那些古古怪怪的招數。還常自稱,家鄉在很久很久以後的某個時代,因為一場電閃雷鳴的暴雨,意外來到冕月王朝。實話說,她樣貌平平,非絕色,但耐看。會武功,善謀略,歌舞精通,同時還能經商,會花銀子,素日對人樂呵呵,不藏私,教授眾人的技藝,全都聞所未聞。
作為一個姑娘家,這些學識已經是驚世駭俗,偏偏言談舉止,又是隨性,愛恨寫在面上,男女分量掂平,見地迥異。
就這麼一個奇特的人,建了天機閣。她用種獨到又苛刻的方式,培養並篩選出得當的人選。入閣後,閣規只有一樣,不參與朝廷更變,其余可自行發揮。
而今,皇上的事,沈春姣是接下了。閣內人除了自保,不能與任何朝廷紛爭相關,只顧楊栩安危。眼下何度的擔憂來的沒有任何意義。皇室的人動不得,也動不了。
皇上要的是周全,興許接下來要走的哪部棋都已料到,皇位人選也許就藏在哪部折子里,私下存著。只難為江湖上,人心各異,就不定這麼想了,都以為天機閣得了什麼好處,一時間,得多少波濤暗涌。
此後,何度與寧清說了當下情境。楊栩現在宮中,暫且安穩,然,皇上病體拖沓,朝中一旦有變,天機閣需得立刻生出應對之策。因此各處準備少不得。
「何大人,皇上的病,重嗎?」。寧清小心翼翼的問道。
「在下不便多言。皇上貴為天子,定會無恙。」何度的話,算是明白。他倒是個謹慎的人,與面上的不苟顏色合拍的很。
也再無其他談話,二人隨意吃喝一番,便各自辭別。
寧清與何大人也是往來幾次,到現在仍只是淺識。這世上有些人可以深知,成為友人,但有些人,總是歸不成一類。
比如何度。
他忠君,做事死板,為人淡漠。這些也都無所謂,關鍵是,他眸間,沒有誠意。名字取的很好,春風何度,只不過沒有春風的暖,是冷颯颯的隔離,即便笑起來,那層冰也不會開裂。他是有些瞧不起寧清的,因她看去散漫而且沒有本事。歸根結底,他與寧清,不是同道中人。
寧清骨子里還是個熱情的姑娘,豪爽直接,身邊的官細膩,做事周全,心機只使在外人身上。再比如李漣,雖然也是冷清性子,卻是執著于與人行善,救助于人。其實這群人都有個共同之處,就是善良真摯,目光坦蕩,所以清澈。
回到住處,官已經派人將住處安排妥當。布置的比先前雅致許多。
寧清進到房內,只留官在,隨後掏出皇上密給的小竹筒。
神秘秘的一卷,錦布相攢。打開來看,是幅圖,密密麻麻的標注,勾畫的像是某個地方。
「和壅門,這是皇宮!」寧清看到一處後,低吼道。
官湊上前看,果然是皇宮,大大小小宮殿巷道,標識的十分清晰。
「怎麼密旨會是皇宮地圖?聖上這是何意?」寧清詫異不已。
「何度有沒有說到什麼?」
「沒有,怕是他也不知道這里面是什麼。方才拆封時,上面一層薄薄蠟膜,都未曾碎開一點點。何況,以何度的性子,皇上怎麼囑托,他就怎麼做,鐵定不會安什麼旁的心思。」
「其實倒也好揣測,興許以後用的到。」官偏身瞧著,「標那麼細致,怎麼看都像暗示的什麼路線。」
官這句話提醒了寧清。可不就是為了逃跑,他日楊栩有難,皇宮偌大,無從救起啊。皇上他老人家還真是心思縝密。
有了這張圖,寧清更覺事情紛雜。
諸事皆已備下,只差見楊栩一面。
不過,既是已和宮內通傳過,此事可從常計議,日後自有機會。
「李漣何在?」寧清忽然問道。
「李公子在房內。」
「他還真在這待下了。也不知有什麼好執拗的,」寧清模模腦袋說著。
官但笑,「李公子近日都在房內讀醫書,隔幾日就去城內看診。」
「姐姐你說,哎,他可是真是難琢磨啊。」
官笑得意味深長,用玩鬧的口氣講到︰「是哪個姑娘,想不通呢。」
寧清疑惑的瞧著她,「什麼姑娘?」
「你啊,」官無奈于這姑娘的後知後覺,「為何不覺得他是為了你呢。」
「為了我?」寧清驚的瞪大眼楮,「怎麼會是為了我?」
「他對我又沒有,那種心思。」
「日久處來,覺那李公子不是善言辭之人,官也不便多說,姑娘自己覺著的好。」
說著門外便有人與她通報,官便與寧清示意,出門去。
只留下寧清一頭霧水,傻傻的待在原處。
李漣真是因為自己才留下的?
混亂了,真的混亂了。
都說日久生情,莫不是李公子一路走來,也發現了寧清的好,于是就暗生情愫?
想到這,寧清一陣惡寒。李漣是高高在上,謫仙般的人,一扯到男女之情就覺惡俗了。況,在人堆里都分不出的寧清女俠,會牽動他的心思?
自嘲之意蔓延至面上,她一改往日張狂,對于官方才的話,多半是不信的。
還是說,這男男女女,一旦喜歡上了誰,總會不自主的變得卑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