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岸行走,將近黃昏薄暮,並無人來往。
明湖雖然景色不錯,這般看來也沒有什麼特別。只不過湖面無波瀾,像鏡子似的。寧清當真跑去湖邊照了照,只自己一張臉,並沒有呈現他人映像。
撓撓頭,寧清不由得笑起來。自己也信了這樣的話。湖水要是真能照出其他人的相貌,那得多嚇人。
岸邊大塊山石頗多,隨便尋了個平整的坐下。瞅著那湖水太靜,寧清心內起了小小惡念,于是,她懶懶的聳起身,躬腰撿起些碎石,挨個的投入湖里。
隨著小小的撲通聲,水面波紋頓起,一圈圈蕩開來。
看去,煞是有趣。
正玩的開心,耳邊突然傳入一陣簌簌之聲。
寧清扔石子的手,略微頓了頓,又繼續方才的動作。
又來了。果然,又來了。
身後聲音傳過,即刻便消失。寧清作無事狀起身,慢慢走開。此刻,她緩緩邁著腳步,頭稍稍偏,余光里覺察到,剛剛坐著的位置,身後幾步之外是斜向上的山坡,密林矮木遍布,藏幾個人足夠。
寧清手探向懷內臘丸,心內思忖,不知官布置的如何了,這招棋,走的是否有點險呢。
身後沒再起什麼大動靜,待凝神,提起內力,發覺有腳步聲,像是輕墊于地,且有些雜亂。
寧清大奇,若論起這個時候,以那些人的功力,應當不被察覺到分毫波動才對,怎的會氣息不平,步下紊亂?
盡管如此,她也沒敢停歇,一離開湖邊,便加快腳步。
明湖不在廟內,而是隔一段山路。沒料到未走出多遠,就听背後刀刃破風之聲響起。
來不及多想,寧清停下步子,轉身將臘丸扔在地上,繼而借著乍起的煙霧,狂奔向一側,躲在半人高的草木後頭。
打斗聲不消,寧清屏住呼吸,瞪眼觀察半晌,竟沒有人追來。
竟然沒人追來?
究竟是怎麼回事?寧清有些傻眼,不是針對自己的嗎?按原本的計劃,黑衣人再次來追殺,而官此刻應在不遠處,見到煙霧會立馬帶一撥人過來,而這一撥人,是此次計劃的精髓,因為,他們是混淆敵人視線的,全著同樣的黑衣,為了區別,只有面罩上繡上紅色閃電標記。而後,混亂中,寧清會被自己人刺殺,假死。此外天機閣另一部分人手,則安插在寺廟外,靜觀異象,隨時作下步舉動。
奏效與否,不得而知,只是眼下,局面貌似不對啊。打斗聲明顯,卻沒見人影,真是奇了,莫非,來的不是那路人?
信號已經發出,官即刻可到,這下,抓空了。
思及此,寧清壯了壯膽,上前去探探。既有後備人馬,怕什麼。
從樹後輕挪到方才的林邊,遠遠的,只見人影繚亂,看不甚明了,倒是可辨出是黑衣人不假。不過,這次也太多了點,兩路對決,皆是黑衣翩翩,幾下便倒掉一個,看得寧清暈暈乎乎。
這年頭,殺人都沒點新意,全著黑衫,萬一砍錯人怎麼辦?
不過武功還真不差,看那身手,沒半點花槍。寧清看的兩眼冒光,興奮不已。正起勁的時候,耳後冷光一閃,有殺氣!
本能的將手中短刃向頸邊一擋,「 噹」一聲,二人兵器相見。
寧清撐著力直起身,與出手之人對持。短刃瞬間觸開機關,如同械甲似的,延伸出幾尺長,借它勁道,寧清將壓制的劍,反擊回去。一得了空隙,她即刻回轉身站穩,持刃護于前方。
月初升,明湖波瀾暗涌。
四目相對之際,寧清只覺那雙眼瞳深如湖中之水,幽暗不見邊際。
而那人,此時正手持長劍,昂藏而立。劍身明晃晃仿佛淬了血,透著股陰寒。風過後,玄色衣衫飄渺,蕭索之意頓生,皎如明月的面孔從樹影斑駁間呈現,是個相貌不錯的男子。無奈眸色清冷,輪廓生硬,面上明顯透露出生人勿近的字樣。
姿色比李漣差多了,寧清暗想。只是功夫不錯。
「在下並不識得公子,不知何處得罪?」見他不動亦不言語,寧清只好先開口。審時度勢之後,估模著眼前人,就是林中某一撥黑衣人的頭兒了。
那男子眉毛都不曾動一下,冷冷的吐出幾個字,「你不需要知道。」
寧清一陣無語。真有性格。
兩人對峙間,打斗聲止,想來是有一方已經解決。看面前這位,木樁似的立著,不動聲色,似乎他手下勝算的可能更大。
正想著,有人過來。
「公子!」喊聲連連。
煞時,寧清听到身後響起一片刀劍錚錚聲,想著就不由的脊背發涼,這些武器直指自己,若真下手,不被扎成刺蝟了。
「諸位諸位,有話好好說……」
討好的話還沒說完,又被打斷。
「住手!」
這次,是官的聲音。
側目微瞥,果然是,天機閣的人。看那齊刷刷的黑衣,閃電的標記,寧清禁不住撫額哀嘆,今兒個,大家可是把整個卞安的黑布全給買齊了。
周遭眾人顯然也迷惑了,不過很快都反應過來,打算搶的先機。
于是,兩人的對峙,演變為,兩群人的對峙。
寧清見這陣勢,莫不是要血染天音寺?
「大家有話,都好好說好好說。佛門淨地,動不得兵器,別傷了和氣啊。」
沒人應話。只有樹葉枯草的嘩嘩聲附和。
「留了活口了?」玄色衣袍男子揮退緊繃的手下,淡淡的發話。
「是。」
「撤。」
那群人竟是十分順從。听罷無人反抗,全部齊齊立好,扛著昏了的兩個,準備離開。
官這邊一時沒有舉動,眼見著他們毫不顧忌的模樣,傲嬌的使輕功離開。
仍舊安靜,眾人尚未反應過來。
寧清倒松了口氣。「官官姐,這是怎麼回事啊。亂了套了。」
「是劍離。」官望著那人遠去的方向,篤定的說道。
「什麼劍離?」
「他們是靖安王府的人。」
「你是說,方才那人是劍離?可是他們並沒有想殺我。」寧清疑惑,除卻那個叫劍離的出劍威脅過自己,確實沒有其他傷人舉動。「之前不是說,那次的黑衣人與他有關嗎,難道我們弄錯了,還是,有人故意扯到靖安王府里?」
「不好說。想必他方才是識出我們的來路,所以才沒有動手。」官皺眉,「這一來,他們今日的目的,恐怕也同我們一樣。」
「他們也要黑衣人的底細?」
「恩,借了姑娘的光。把他們虜進網里。」
呵,果然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