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等候公車的排椅上,顏嬌抽噎不止。
妹的白斬雞,自從踫上你之後就沒做過一件順心的事!
顏嬌哭的聲嘶力竭,委屈得跟竇娥轉世似的,心里還一刻不停地埋怨著柳墨延。
「我顏嬌就從來沒這麼倒霉這、這麼狼狽過,你個白、白斬雞真是天煞孤、孤星,和我八字犯、犯沖,至于讓我這麼慘麼你個掃、掃把、掃把星……」一段嗚咽的話斷斷續續並不清晰,恐怕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女士您沒事吧?傘給你。我的公司就在對面,我開著車沒事。」
一個聲音如從天降,帶著讓人無比混沌的暖氣,顏嬌胸膛不住地因為抽噎而周期性大小顫動,暈暈乎乎的抬起頭。
顏嬌臉上一片狼藉,仿佛被台風施虐的不是這城市而是她一般,原本好好扎著髻的頭發也早被大風吹散,散開。有貼著背後有貼著脖子有垂在耳邊,就——就跟個從水里爬出來的貞子有得一拼。
那把傘在一只大手中,撐在坐著的她的上方。
那男人臉上帶著淡淡地溫柔善良聖母聖潔的笑容,眼神柔軟地望著她。
顏嬌慢慢止住抽噎,但那已經形成了某個後遺癥,就是抽抽噎噎地無意地帶著女式西服里被遮掩地好好的姣好上下顫動。
站起身、垂眼接過傘、默默合上、臉上努力鎮靜,抬起頭擠出笑容,然後——使勁地發狠地用上所有恨意不滿以及憤怒地,將收好的傘砸在那個一臉偽好人的頭上身上腰上腳上任何一個有肉的地方上!!
最後大聲咆哮,你妹的白斬雞!!
當然,以上情景均是她想想而已。
盡管她想著想著無意識中止住了大半的抽噎,盡管她如狼似虎躍躍欲試的目光讓看見貞子似的她都不怕的柳墨延下意識後退了一小步。
她還是用委屈嬌弱的聲音說︰「多謝這位先生,不過我已經被雨打濕了,家里鑰匙又沒帶出來,再這樣下去就算是有傘也會……也會……」也會感冒的。
誒?現在怎麼一句話下來都不帶抽噎停頓的?
「那這錢先給你去買套衣服,別感冒了。」一手撐著傘,一手順著褲袋里掏出皮夾,五指協調麻利地抽出幾張紅票子遞過去。
看了看那錢,顏嬌扭捏地扯扯衣角,羞澀夾雜尷尬道︰「人家,人家是出來找工作的啦……」
「這錢和這傘你收著,換通衣服,等你媽媽回家開門。」沒等她說完,柳墨延走近兩步,將手中的傘和錢塞到她懷里,匆匆說了一句後就轉身離開。
本意就不是傘和錢的顏嬌怎麼可能那麼輕易地放走他?反正她這幅樣子都已經夠慘無人道慘絕人寰慘不忍睹了,估計就算是父親也很難一眼認出她吧?此時不耍賴更待何時!
想的時間不過是電光石火,那一剎那,顏嬌眼疾手快精準無比地撲上前抱住離去的男人的大腿。
沒錯,是大腿!
她在看不見對方皺眉的模樣的情況下,不要臉不要皮地淚聲俱下︰「你可憐可憐我吧先生,你再不救我我舅舅就會把我打死啊……舅媽說我要是再找不到工作,就不給我飯吃啊……先生,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啊……您就行行好吧……」
行徑自然是引起了一干過往等公車的人的注意。
這絕對比她外形像個上班的白領貞子還要震撼人,眾人不解︰這年頭,這地段,怎麼還有這種狗血的戲碼?當今社會騙子多了,傻子明顯不夠用,不可能一揪一個準兒啊!
「你先起來女士……」習慣被注視的柳墨延從沒見過這似乎忽然听到什麼可挖可年的八卦一般的饑渴眼神,一時有些不自在,連忙打算讓她起來自己再馬上走人。
昨晚太晚睡,早上睡過頭,昨天的胃疼現在還隱隱有些後遺癥。大雨突然而至,柳墨延看到自己公司對面的小公交站牌邊有異況,原本只想是做件好事沖沖昨晚公司網絡被攻擊自己胃病又復發的煞氣。
誰知踫到個可能是某個病院沒看牢而被不小心逃出來的這個女人,也難怪她的造型……額,這麼詭異又新潮。
「不!不……如果你不答應我就不起來……」把白斬雞的腿當做柱子,把自己當做貓,作為一只貓在柱子上蹭癢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雖然避無可避地在說了這麼窮搖阿姨的台詞後顏嬌自己也抖了三抖。
是冷吧?一場大雨就果然太冷了麼。柳墨延打了個寒顫,不著痕跡地四處看了眼,伸手就要去拉起那個軟趴趴將自己褲腳弄地濕透的女人。
顏嬌使勁不起來,甚至干脆挪挪屁屁,轉移陣地到他的皮鞋上。
「喂,女士。」盡管柳墨延好脾氣,遇到這樣的耍賴事件也頓覺自己耐不住,雖然這煞氣是他自己主動招惹的。
夏天的陣雨來的急去的也快,周圍等車的人來了一批走了一批。大雨在不知不覺中就停了,而柳墨延終于知道動物園里的大猩猩的感受為何,倍感壓力之大。
街上徒留悶熱的蒸汽和來來往往並無差別的車輛,坐得好好的顏嬌就是不起,還大有你不答應老子就坐你腳上不起的趨勢。
「好吧,你先隨我去辦公室。」柳墨延無奈,只得認命。
顏嬌聞言,低著頭,長發蓋住的臉蛋上揚起一抹得逞的笑容,伸手模模自己的口袋,模到那濕濕的紙張卻又瞬間石化。
那個銨鹽貌似可能也許大概八成……和著雨水化得沒影了。
那去辦公室干嘛?沒用了!!
「不!不不……您看我這個樣子,可不可以去先生您家里換件衣服?不然我會感冒的。」忽然大聲求助,顏嬌可憐兮兮地抬頭,意在讓她看到自己那慘兮兮的樣子。
哪知她這樣貌在柳墨延眼里那就是那非人非魔的沒吃藥的病人……
「我……」柳墨延皺著眉頭,垂眼看著她,「我秘書應該有些備用衣服在公司。」他可以馬上叫人去買,要備用的話真的要多少有多少。他的房子那麼小,真的不夠這位病人搗亂的……
忍著周遭打量的眼光,他一言難盡啊。
「不要不要不要……」顏嬌索性賴得更徹底,裝瘋賣傻地搖頭踢腿。
腳趾傳來隱隱的疼,柳墨延的耐心終于告罄,腳往後一用力抽出,頭也不回地往自己那車子走去。
繞過車,開了車門上了駕駛位置,又像是下決心似的,向那原本坐他腳上的女人投去一眼。憤憤之情瞬間錯愕,她什麼時候又是怎麼坐上來的??
「哈嘍先生。」其實顏嬌本意是想喊,哈嘍白斬雞,你以為自己揮揮衣袖就能不帶走我嗎?
姐姐告訴你,不撤銷婚姻一天,姐就纏你一天!泡妞開會吃飯上廁所,總之,你就得告別你那所謂的私生活了個人隱私了!
後來想想還是作罷,沒法,她本質是十分不喜歡氣人滴。
「你!」柳墨延一噎,她那鬼魅的速度讓他心生警惕,「你什麼時候上來的。」
「我跟著先生您上來的啊?」眨眨眼裝可愛,奈何這百試百靈的一招,在她這也算是完全毀容的臉上,完全不起作用。
見對面臉色不見轉好,顏嬌心里「咯 」了一聲,難道白斬雞不近?
如果真那樣,那就好辦了!在心里竊笑盤算一番,見他沒有拉引擎的意思,她又出聲催促,「先生,您快點帶我到您家啊,憐香惜玉是傳統美德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