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獄外牆停靠著一輛黑色的轎車,司機已經等在車旁。我被跟隨而來的兩人架上車,安靜的坐在車內看著路旁草木飛快的倒退。
這真是一座不小的島嶼。因為路面安靜幾乎沒有車輛通行,所以車速很快,估計時速早就超過一百碼了。即使如此我們還行駛了將近二十分鐘,才在一片淺灘前停了下來。
這里並非碼頭,是一片亂石灘。雜草叢生,潮濕陰冷的讓人心寒。為什麼他們不去碼頭?這里既然有監獄,必然應該有停靠的碼頭才對。他們究竟要把我帶到哪里去?看著這片淒涼的景色,恐懼感驟然而生。
「我不要去。」我不禁開始抗拒。
「這個不要,那個不要,你想要什麼?」景生十分不耐煩的訓斥,一把拎著我托向灘前停泊的小艇。
我最終還是被他野蠻的揪上了小艇,因為小艇不大,加上駕駛上面已有兩人。所以跟隨我們而來的男子,隨即便駕車離開了。
小艇調轉朝著無盡的海洋駛去,離岸邊越來越遠。海風清涼,使人越加清醒。
快速行駛的小艇,激起的浪花如細雨般濺落。隨著速度的加快,刮起的風漸漸猛烈,似刀風般吹打著我的身體。風吹雨打不斷襲來,我根本無法睜開眼楮。口鼻不停的吸進猛風,我只能偏低臉盡量躲避。清晨那絲陽光已經不能再溫暖我的身體,單薄的衣裙也無法再抵御強烈的風寒。
「讓你把衣服帶來,不就是為了穿嘛,盯著看就不冷了。」景生不以為然的冷笑。
我聞之一怔,隨即想他說的便是匡文龍。可我不信,我不信那個男人會這麼好心。一顆心卻因為景生的話而動搖,有誰知道我在這里受盡了委屈欺凌,還會有人關心我的冷暖?
「看你那弱不禁風的樣子,吹死了我可沒法交待。」景生嘲弄道,摘掉自己的遮風鏡丟了過來。
他們怎麼會突然改變?還是本性如此?原本的好意非要用這種無理的方式表達?我接過他的好意,並沒打算說謝謝。
他好像也不在乎我是否感謝,沉默了片刻,告誡道「以後別再踫他手上刺青了,怎麼死的你都不知道。」
什麼刺青?我怎麼從來都沒有注意。
我茫然的看著景生,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他「為什麼?」
「為什麼?」他重復,沒好氣道「讓女人一踫,他還不光剩倒霉走背了,晦氣……」
倒霉走背的是我!他們才是晦氣!
在海上吹了將近一個小時的冷風,使我的身體十分不適。好不容易到了岸,看到碼頭上停靠的兩輛車,我真是有種無力感。這漫長的路途讓我一直沉浸在等待的恐懼中,既然躲不過我就希望它會快點來到快點結束。
顛簸的路程使車子晃動的利害,胃里的不適也越加難忍,不禁作嘔。
「停車——」景生見狀急道,看來是怕弄髒了車子。
「媽的,真麻煩。」他抱怨,懶洋洋的靠在車旁,等待遣去買藥的人,又忍不住威*脅道「我是無所謂啦,就怕讓龍哥等急了。」
「……」每當听到有人提及匡文龍,我確實本能的開始忌憚。只有上帝才知道,我是多麼不願意招惹他。
「嘖……」景生狀似認真的上下打量著我,百無聊賴的倚著車門,不明所以道「龍哥也不是個隨便的人,他怎麼就能要你呢?」他一手搭著車頂篷上,賊兮兮的欺身欺湊過來「你到說說,他這是看上你哪了?」
「我沒有。」我羞憤,我不是那個男人想要就要,讓走就走的。
他被我強硬的語氣說的一愣,回過神來,一副事情不關己的樣子,幸災樂禍的冷笑道「不是他的,你就死定了。」
沒在意他話中含義,獨自沉浸在傷感中。這麼冷血無情的男人,就算真的有何關系他也不會在乎分毫。
景生原本愜意的拿我尋開心,突然臉色一沉。探手一把捉住我雙臂,好像恍然大悟,驚問道「不會是遠東的吧?」
「——?!」他在說什麼?這個瘋子!我吃痛,條件反射的立即回道「不是。」
他一雙虎目閑散已退,換上了少有的危險。陰沉沉的盯著我,手上力道故意施重,警告道「不是最好,我警告你,別打我兄弟主意,你少害他。」
他說完,一把將我扔回去,上車喝道「開車。」
迎著一早的陽光,一架小型直升機穿透萬里碧空緩緩升起,直奔著清晨朝陽漸漸隱去,只留下地上青草隨之擺東。
直升機在湛藍的高空行駛,整個機身被太陽的光芒照射的雪白,螺旋槳攪動帶來的嘈雜混合和強勁的風在機艙內翻滾。
匡文龍安靜的坐在機室內,緊閉的雙眼看來似乎有些疲倦。
鳳遠東在他身旁略帶不安,剔透琥珀色隱約透著為難,最終還是無法看著文龍悠閑自在的閉目養神,略顯焦躁,試探的口吻道「龍哥,這樣好像不太好吧?」
匡文龍充耳不聞,似乎過了一刻才卡口「有什麼不好?」
遠東見他終于說話了,抓緊時機勸說道「這樣,可就剁下仇了。」
他緩緩睜開眼楮,太陽光有些刺目,微一皺眉,深邃的黑眼楮審視的看著鳳遠東,低沉的聲音有些不滿,卻依舊平靜,道「遠東,你從十幾歲出道就開始跟著我,走到到今天的位子,什麼時候怕剁仇了?出來混的,哪個沒有什麼仇家,都是在刀口上舌忝血過來的,有話就說吧。」
他的聲音越輕越遠,在那片光輝背後似乎隱藏著無限的無奈。
既然選擇了這條路,他就必須一直走下去。
遠東輕嘆「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他猶豫了一下,為難道「是我失誤了,昨晚死的那小子,是東勝頭馬的契弟。」
匡文龍沒想到自己醉酒後殺的人居然會是東勝頭馬的契弟。
正應了那句俗話,不是冤家不聚頭。
他俊臉上的驚異一閃即逝,漆黑的瞳孔漸漸收斂,眼中閑散已退正色道「這里不干淨了……」
遠東不語,等待他的指令。文龍沉思片刻,長噓了一口氣,好像已經厭倦了這種生活,低沉的嗓音有些沙啞的說「去查查那晚房里的人……」言罷又補充道「還有那天值夜的獄警。」
他昨晚剛做的事情,今天一早已經滿城風雨了,確實有點麻煩,看來人家等這次機會已經很久了。
「這事剛傳出去,單正仁就自己找上門來,我是怕……」
遠東憂心道,卻被他打斷。一挑眉,冷著聲諷刺說「你是怕他找到靠山了?」
遠東略顯愧色,收斂眼簾,無奈道「其實我早應該想到,如果沒有東勝在後給他撐腰,量他也沒膽子提出這麼多要求。」
他的話像陣風般輕撫過他心中,匡文龍遙望著遠方鼎盛的晨曦,是那麼光燦奪目溫暖誘人,就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但在那片燦爛過後卻是一片火海,觸踫不得的禁忌。
他垂首默念,聲音低不可聞「他真以為自己有談條件的資格嗎……」
他斂下目光,唇帶一絲嘲諷。看來單正仁真是個老實的生意人,他以為什麼才是黑*社會,以為真會有人給他撐腰,以為稍微付出點代價就會得到應有的回報?他當黑*社會是他想招就招,說甩便甩的掉的嗎?
他這不光是在自掘墳墓,還順便給他的妻女家小挖墳坑,該死的蠢貨……
他不禁*看向手臂上一團火熱金紅色的刺青,這如同徽章大小的圖樣是他必須擔負的責任,是他染滿鮮血的象征,這生無法擺月兌的宿命。在他左手小臂內側,一只金龍飛騰著栩栩如生,閃耀一身金光燦爛的鱗甲,咆哮著欲沖破圍困,卻依然被團瘋狂燃燒的火焰包圍著,如同被困的猛獸絕望的嘶吟始終無法逃出升天。
遠東第一次見他這般如此迷茫的眼神不禁心頭一怔。作為一個龍頭大哥他現在成熟多了,但如果他迷失自己在過多的感情中,無疑是自討滅亡,這條路太凶險了,他們沒有精力再去庇護弱小,這本就一個恃強凌弱的世界。
因為不願過于張揚,他們乘直升機可以直接停靠在新義岸大樓頂部潛回總部,又吩咐景生以後往來不要在碼頭現身盡量避免被對手掌握行蹤。
經過這次事情,看來他們忙于幫會轉體的這幾年東勝已經有突破性的成長,已經不是可以輕易鏟除的小勢力了,要是文龍仍看不清楚這一點,隨時都會敗的很慘。
動一發而牽全身,他的得失成敗能輕易牽動社團的根基,多少兄弟的身家性命都在他一念之間。若真到萬不得已時,他不惜痛下殺手為他斬斷情根,畢竟德哥讓他留在匡文龍身邊就是為了保護他保護新義岸。
遠東眸畔收斂,一股濃重的殺氣首次在他眼底出現。
匡文龍失神的看著手臂上的標記,忽然超絕身邊隱動的殺氣,猝然轉過頭去,黑漆漆的雙眸筆直的望進那雙剔透的琥珀色。黑眼楮漸漸沉寂,慢慢變的凶狠起來,沉聲冷如寒霜。
「我知道該怎麼做,你也應該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他對視鳳遠東,直到他眼底那抹陰沉緩緩斂去,才平和了聲音,嘆了一聲說「回去之後,吩咐各處莊口檔口抓緊時間盤點,三天後清算。以後每日流動資金莊口不要超過十萬,檔口不要超過三五萬,每天結算後讓他們立即送過來歸賬……」
他沉思了一刻,又吩咐道「先停下曼谷緬甸接頭往來的兩條線吧,暫時不要再進貨了,手里剩下的東西分批轉移出去……」最後,叮囑說「老爺子那邊,給他多派些人手,一定要保證他的安全。」
直升機在一片朝霞中漸漸隱沒,義無反顧的朝海的另一岸飛去。
一場血腥的風暴即將來到。
(額滴神額,當初不知道怎麼寫的,現在都看不懂了,倒地抽搐中……我長子嫡孫為什麼總是這麼折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