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壓抑的身體不住顫抖,緊緊的蜷縮在角落里。輕輕抬起的目光望進了一雙漆黑的眼眸,深邃的黑眼楮似乎隱約著一絲不舍,但是很快消失了快到使人無法確定。
匡文龍無聲的靜立門前,碩長的身形優雅俊美,好像無論何時都充滿了自信。他是那麼英俊挺拔,一身正黑色的衣裝,似冥冥中昏暗的邪神撒旦的化身,周身上下一種來自黑暗陰冷的美。
「龍哥。」
屋內眾人見他來到頓時安靜。他犀利的黑眼楮掃過房間,低沉的聲音透露出不滿,對景生責難說「懂不懂點規矩,不知道這里不許外人來的嗎?」。
龍景生笑容一僵,支支吾吾的答不上話。
看來廖賓對景生敬慕已久應該十分崇拜,見到自己的偶像挨罵,急忙上前解圍。他燦爛的臉上稚女敕的童真尚未盡退,擺出一副嬉笑討喜的面容「呵呵,龍哥。我們是來找生哥拿貨的,順便把人帶來了。」
匡文龍緊抿的雙唇,平靜的臉上無絲毫波動,只有那黑漆漆的眼楮蒙上一片陰沉的寂靜。我似乎已經感覺到在那平靜中壓抑的危險,可好像只有這群單純的孩子不知情。
他略收眼簾,隨即抬起,深邃的黑眼楮環視了一圈這群孩子,輕問道「人是你們帶來的?」可還沒等廖賓作答,即說道「那,你們一個都不能走了……」
本就不帶多少感情的聲音越顯陰冷。只見廖賓肩頭輕輕一顫,隨即倒退了兩步,可還沒走出一臂遠,很快就被跟隨文龍而來的人從身後圍起。
匡文龍頷首,模了模鼻子,跟著攬上少年肩背,像是給予鼓勵般輕輕拍了拍他肩頭。略帶戲謔,揚唇笑道「只是留你們在這坐坐,怕什麼呢……」隨即吩咐遠東「你帶他們下去,安排一下。」
景生一直未曾出聲,應該十分了解文龍,要開口現在也不是時候,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三個孩子被帶走。
匡文龍原本已十分淺薄的笑容,隨著被帶走的少年消失的無影無蹤,獨剩下黑眼楮中陰沉的死寂,嚴苛的斥責景生,道「我看你是越混越回去了,這種事讓他們去做?」
景生有些心虛,但似乎還不知錯,仍壯個膽子為他們求情,畢竟人是他帶來的。他狀似十分難為情,細小的聲音猶如蚊叫,湊近文龍耳旁,討好說「龍哥,看在我為幫里出生入死忠心耿耿這些年的份上,饒他們一次……」
「那不是你應該做的本分麼?」
匡文龍隨手拉來椅子坐下,依舊沒給他什麼好臉色。景生見勢再晚恐怕就趕不上了,閃亮的一雙虎目悲切動情,淒慘道「其實,這孩子也怪可憐的,從小沒父沒母跟著女乃女乃,他也是不得已才出來混口飯的……」
文龍不語,挑了眼景生,垂首似笑非笑。看樣子景生真的很喜歡廖賓,從沒見他這麼一本正經過,懇求的眼神中滿是期盼的神色。
文龍沉默了片刻,眉宇間漸見暗淡,說話多少有些惆悵「既然已經出來混,就算他純白如紙,現在也是劣跡斑斑滿身污穢了,道上混的有一個單純善良的嗎……」他略整心神,隨即正色道「既然他們已經知道了,就絕對不能清清白白的站在一旁看熱鬧,活人總是讓人不放心……」
尤其是這種毛頭小子,無論誰一嚇唬什麼都能給你捅出來。
不知道輕重,太不靠譜。
不過景生不像別人,跟他多年親如手足,這點面子還是要給的,他無奈道「你想留下他們也容易,人是他們抓來的,那就讓他們一手包辦好了。」黑眼楮審視著景生,唇角一揚,扯出一抹嘲弄的笑「你想保他,也要看看他們是不是這塊料,現在不正好可以試下。」
景生不吭聲,有點犯嘀咕。
匡文龍無聊一嘆,早就忍耐已久,道「你也用不著同我扯幌了,一句話快點。」
景生怔住,但很快掩飾,心虛道「什麼,什麼啊……」
「什麼?」文龍加重語氣重復,跟著問道「是廖賓吧。」不用回答,他十分清楚,哼了一聲道「才18歲就少管了三次,加加買買在里面足足待了五年多,不是孤兒,不過也快了,就快把他老子氣死了……」
「啊?」景生驚訝的睜大眼楮,慌話被揭穿尷尬的笑了笑,嘀咕道「你怎麼知道的……」
雖然聲音很小,但是就在文龍耳旁。
「我怎麼知道的?」匡文龍冷了眼景生,多少有些不滿道「他在這拿貨,十次九次都不回款,你還敢問我是怎麼知道的?」
景生本想解釋,卻被文龍揮手止住,嘆了一聲「本來就是些小事,你要替他遮掩我也沒話說,但他若想入新義岸,單靠你的關照耍點小手段還遠遠不夠。」
言外之意就是他已經看出來景生和廖賓那點貓膩,在他面前邀功討好還差的遠呢,多少要拿出點真本事來。
沒想到到他們搞的那點小陰謀最終還是被揭穿,不過他反正已經盡力了,至于最終能不能入新義岸還要看他自己的膽色才行,景生氣餒的灰土著一張臉走出庫房。
房內一時安靜下來。
匡文龍坐在椅上,手中的香煙已盡。邪惡的黑眼楮錯也不錯的盯著我,我只感到前心後心一片陰涼。他雙指靈巧的掐住手中煙蒂,輕輕一彈,還未曾熄滅的煙頭射到灰白的牆上,打出一片火紅的煙花,慢慢飄散下來,盡數熄滅在水泥地板上。
他站起身,展了展筋骨,向床邊走來,一手松了松頸上領帶,跟著扯了下來,好像十分厭煩這樣的束縛,緊接著解開了衣領上的扣子,強勁柔韌的胸膛頓時隱現在襯衫敞開的縫隙中。
他將領帶丟在床邊,在距我不到兩尺處坐下。我在他伸手即可觸踫到的地方,不由得又退了退身子,可是脊背卻抵上冰冷牆壁,早就無路可退了。
「都準備好了?」他面無表情。
「都已經準備好了。」一個男人立即回話。
他略顯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即吩咐道「去把人帶來吧。」
那男人接到命令也走了出去。
「你們要怎樣?」我實在忍受不了這樣的煎熬,怯怯的問道。
他轉過頭,目視著我,看不出任何情緒。黑眼楮深邃無底,像口陰涼的古井一眼望不到盡頭,所有情感都掩埋在無盡的深淵中。
「求求你,放我走吧……」
我懷著最後希望,又一次懇求他。不過這次不似以往苦苦的哀求,而是想他知道我一點用處都沒有,換不來他想要的。看著他依舊沉靜的俊臉,我淒楚的笑道「爸爸根本就沒有能力來贖我,你做什麼都是徒勞的。」
他突然一笑,略帶嘲諷,邪惡道「你好像,有很多事都需要求我。」
我垂下首,他根本就是一個不講理的壞蛋。如果不是他們把我抓來,我又怎麼會去求他。
良久,他抬起一手,輕輕托起我下頜。
我撇開臉,不願意看進那雙如深淵般的黑眼楮。
「看著我……」他誘哄,可口氣卻不容置疑。
我就像只掉進狼群的羊羔,隨時可能被他們整個吞下肚子,除了听命似乎無路可尋。
他好像很滿意,指尖不斷撫模著我的臉頰頸項,略微使力將我拉至面前。感覺到溫熱的呼吸吹拂在臉旁,他溫柔的聲音如似嘆息「既然這麼多事都需求我,那就該懂的如何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