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萏吟 十三 不畏險途覓藥去 美人憤去帶殘歸2

作者 ︰

方憶恆道︰「他已經夠可憐了,你還想怎麼樣,你是千金小姐,難道便可隨意剝奪人性命。」「誰說我可憐。」白衣人發話了,將方憶恆推開,雙臂借地之彈力向上躍起,竟然倚樹盤膝而坐。「哈哈……」皇甫依蓮幾聲嬌笑︰「小子,你以為正襟而坐便可成佛嗎,殘腿還是殘腿不可能改變,你看你,塵頭垢面,滿身污穢,跟個乞丐毫無兩樣,還是趁早找個洞鑽進去,別在此丟人現眼。」

白衣人雙目泛紅光,方憶恆見戰爭又要再起,忙道︰「兩位請息怒,能否靜下心來好好談談。」「談什麼談,與乞丐有何話說。」皇甫依蓮仍是傲氣逼人,「方憶恆,虧你還可憐他,他卻不領你的情,這人神經有病,就讓他在此自生自滅吧。」

方憶恆道︰「你說話能否別這麼毒啊,見你長得國色天香,卻滿是惡毒詛咒之言,我這正常人都受不了,更何況的他。」

「方憶恆,你敢罵本姑娘,找死!」話畢,人便襲至。方憶恆更無奈︰「你怎麼說打就打。」本能地往後躲閃,皇甫依蓮卻招招犀利,長指甲幾次劃破方憶恆衣衫,方憶恆忽前忽後忽左忽右,見皇甫依蓮窮追不舍,真是忍無可忍︰「皇甫姑娘,你先住手,我們有話好說。」

「沒話好說,你今日死定了。」皇甫依蓮不依不饒。「既然如此,別怪我不客氣。」方憶恆下一狠心,「呀——」長嘯一聲,蓄積內力于雙掌,與皇甫依蓮玉掌相對,「啊——」皇甫依蓮被推出丈余開外,倚樹而立,雙目含淚︰「方憶恆,你敢打我!」

方憶恆站定身形︰「我也不想,只是你一再想殺我,皇甫姑娘,別這麼任性好嗎?」。

「住口。」皇甫依蓮嬌怒道,「方憶恆,你等著,本小姐定要你付出十倍代價!」滿目怒意,怨毒遍野,讓方憶恆不寒而栗,隨即白影一閃,翩然飛去,美好身形消失無蹤,留下驚措無主的方憶恆。

良久,方憶恆回過神,嘆道︰「怎麼剛出來便遇到這麼多怪事,難道人心都這麼險惡。」剛說完便迎上白衣人的目光,仍是冷峻無比,忙道︰「呃,我不是說你。」長長舒了口氣。

至白衣人身前,蹲,便給白衣人號脈,白衣人本想甩開但還是放下,方憶恆道︰「其實你脈象平穩,只是丹田內有異物堵塞,致使你下肢不能動彈。」抬頭看向白衣人,二人四目相對,方憶恆又道︰「我覺得只要異物去除,你下肢便能活動自如,所以你不必擔心,一切都會好的。」說完沖他莞爾一笑,始冬未春臨,百花齊放,白衣人似乎也放下許多。

方憶恆道︰「快過晌午了,我要去的地方離此也不遠,你和我一起走吧。」

白衣人看著他未說話,「不管如何也得先把肚子填飽,只要吃飽了什麼事都能解決,既然我發現了你總不能將你一人扔于此地,像皇甫依蓮說的喂豺狼。你也不必顧忌什麼,你住哪里,等過了今天我便送你回去。」將手伸向他。

白衣人仍不說話,方憶恆卻不知下句如何啟齒,只得咬唇看他反應,白衣人一直看著他,緩緩伸出手,方憶恆笑笑,總算松了口氣,費力將他拉起,俯背著他艱難前行。

白衣人不知心中是何滋味,以他強壯軀體壓在方憶恆瘦小身軀之上,任何人皆有芥蒂,突似覺察到有何異樣,不由臉部微紅,雙眉緊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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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你回來了。」小乞丐見氣喘吁吁的方憶恆負一白衣人出現在眼前,歡呼雀躍,如獲救星,忙上前幫助方憶恆將白衣人卸下來,二人扶著白衣人入破廟。

廟內慘敗不堪,白衣人眉頭始終不展,二人將他扶至干草上盤膝坐好,白衣人冷冷道︰「在外呆著也比在這兒好。」

方憶恆道︰「你先委屈會兒吧,外面那麼熱。」轉向小乞丐道,「小兄弟,你先給這位大哥點東西吃,我去給你娘熬藥。」不由分說便出了破廟。

廟外升起一篝火,燒著一破壺罐,方憶恆邊走邊解下藥包,將采集的草藥放一點在瓷罐中,專心熬藥,只听屋內大叫道︰「拿開,什麼破東西。」隨即一硬物飛出廟外,粉碎在地,是一山梨。方憶恆一驚,忙進了廟,見小乞丐坐在地上,驚慌失措,白衣人盛怒揖之。

方憶恆忙將小乞丐扶起身,道︰「你先到外面看著點藥罐。」「哦。」小乞丐應了一聲忙跑了出去。

「你把我帶到乞丐窩做什麼,把本公子當成乞丐嗎?」。白衣人怒氣未消。

「他們不是乞丐,但被生活所迫才不得已如此,我也並未把你當乞丐,只是想幫你而已。」

「說吧,你救我想得到什麼?」白衣人直接挑明。

方憶恆一听驚詫不已︰「我沒想道什麼呀,就做個無愧嘛。」一臉茫然純潔。

「哼!」白衣人冷笑道,「不必說那麼好听,像你這種人本公子見多了,你放心,既然你救了我,本公子不會虧待你,你現在馬上帶我去集鎮,自會得到你想要的東西。」

方憶恆真不知如何是好︰「你說這話什麼意思,難道把你扔在深山老林我便做對了。」

「願怎麼想隨你,現在馬上送我去集鎮。」白衣人仍是冷若冰霜,不大理睬。

「不行,這位大娘還等著我救命呢。我晚些時候再送你。」

白衣人聞言直瞪著他,如鷹般明銳︰「若你耽誤本公子時間,後果會很嚴重。」

方憶恆仍是堅持︰「我覺得再嚴重的後果也比不上人命,見你摔下坡谷,我完全可以不管你,任你自生自滅,然生命都是可貴的,你留住了命,難道要見別人失去性命?」

白衣人仍瞪著他,「人命關天,不管你有多急,先緩緩,安心在此呆幾個時辰,等她度過危險期,我再送你去集鎮,行嗎?」。對白衣人似為妥協。

白衣人未說話,對他毫無辦法,方憶恆拿一山梨遞到他面前,笑道︰「你一定餓了,先吃點東西吧,人是鐵,飯是鋼,只有吃飽了才能做好事情,這果子來之不易,還是別糟蹋了,很好吃的,你嘗嘗。」

白衣人不接,方憶恆便將山梨塞在他手中︰「這山梨甘甜可口,充饑正好,你先休息一會兒。」說完起身離去,白衣人看著手中之梨,他嘴唇干枯龜裂,的確又餓又渴,水果是一大誘惑,放嘴邊輕咬一口,清香滋肺,雖帶有酸意,卻仍是甘味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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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憶恆與小乞丐正在廟外邊吃山梨熬藥,不一下,方憶恆便將一個山梨啃得精光,道︰「哎,你叫什麼名字?」小乞丐答道︰「我叫鄭其福,哥哥你呢?」

「我叫方憶恆,你叫我方哥哥或憶恆哥哥都行。」

鄭其福點點頭,面露慚愧之色︰「方哥哥,謝謝你,也很對不起。」

「對不起?」方憶恆有些疑惑,「為什麼向我說對不起啊。」

鄭其福低下頭,從破爛衣衫中模出一小布囊,「啊——」方憶恆一驚,不能言語,「方哥哥,對不起,這還給你。」原來這是方憶恆丟的錢袋,竟在鄭其福手上。

「你是不是經常偷東西。」方憶恆未接錢袋,只是盯著他。

「是。」鄭其福抬起頭,「這些年,我和娘東奔西跑,總在大街上過夜,別人都罵我們是乞丐,和我同樣大的孩子經常打我,罵我臭東西,我恨他們,後來我娘病了,沒有銀子,沒人願意給我娘看病,眼看娘的病越來越重,我就偷他們的東西,誰讓他們對我不好。」

方憶恆又被勾起憐憫之心,若五年前沒遇到白袍老者,說不定自己也和鄭其福一樣乞討街頭,想到此,他撫模鄭其福的頭︰「小福,不管如何,偷東西是不對的,你現在已經長大了,是個小男子漢,應該憑自己的能力養活你和你娘,若總是偷,不僅會給別人造成損害,要是某天你自己也被人抓住,說不定性命難保。你看昨天就差點被那人給打死了。」

「我看他們惡毒就覺得不是好人,就想偷他們東西。」

「惡人總有惡報的,你不能白白搭上自己性命啊,萬一你有什麼事,讓你娘怎麼辦,你比哥哥幸福,至少還有親人在身邊,一定要好好珍惜啊。對了,你爹呢?」

「我爹得癆病死了,鄉人怪我娘不吉祥,就見我們趕了出來。」

「唉。」方憶恆撫模他的頭,「這銀子你就拿著吧,和你娘好好過日子。」

「不行。」鄭其福堅定道,將錢袋硬塞給方憶恆,「方哥哥你是好人,救了我又救了我娘,我不能要你的錢,我只偷壞人的錢,昨天拿了你的錢,心里很難受,一直不敢用。」

方憶恆激動有余︰「想不到你小小年紀便能如此明辨是非,答應哥哥,以後別再偷了。」

「好。」鄭其福點頭應允。「對了,哥哥,我還在那人身上拿了一樣東西。」邊說邊模出一小布包,層層打開,只見一打造精美的玉盒,盒蓋雕有白雲浮日,百花妖嬈,分外逼真,楚楚可人,「哎,這是什麼東西,這麼可愛別致。」方憶恆驚喜萬分,愛不釋手。

將盒打開,裝著四枚梭形物質,銀光滿身,嬌小可愛,方憶恆拿在手上左右翻看,只見通身光滑無痕,也無異味。「奇怪,這是什麼東西。」

「我也不知道,哥哥,給你吧。若你要還給那人,我沒有異議。」

方憶恆將銀珠裝入盒中︰「好吧,說不定進城還能遇見那人,看這東西應該極為珍貴,若丟了肯定異常著急,你偷了這東西也算是讓他嘗到苦頭了。」

藥水已煮沸,方憶恆將藥水倒入瓷碗中,端著進了屋,見白衣人仍坐定只是手中山梨不見,而地上有一小梨芯。鄭其福將母親扶起,方憶恆撐開她的嘴,慢慢喂藥,白衣人在旁看著他們仍不說話。

方憶恆左手托住婦人百會穴,右手點開婦人周身大穴,讓血氣流通,漸漸地,婦人臉上漸顯紅潤,有了一絲生氣,鄭其福喜悅萬分,淚水奪眶而出。

方憶恆收功又將婦人安頓躺下,「娘,娘。」鄭其福輕聲叫道,只見母親眼皮動了動卻未轉醒,方憶恆消耗內力有些疲憊,況又經一天奔波勞累,道︰「小福,我采的藥還能再熬六天,每天一次,你娘的病拖了太久,不能馬上醒轉,要耐心等待。」

鄭其福點點頭,淚眼模糊,「你再喂你娘喝點熱水,我得先調息一下。」方憶恆道。說完盤膝而坐于干草之上,運功游走百骸,暖流如注,灌于四肢,一掃淤痛酸楚,睡意襲來,不一下便進入忘我境地。

白衣人似從他身上感到一股力道,柔中帶剛,讓他血脈有通暢之感,卻見方憶恆已是緊閉雙目,不知世事,俊逸柔美,寧謐安詳,給予人安心與灑落,白衣人也覺睡眼朦朧,跟著運功調息,進入夢鄉,二人靜坐其中,卻靜中有動,似有千絲萬縷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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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方憶恆睜開雙目,只覺身心舒暢,氤氳之氣當存,浩然無畏,望向門外,已近傍晚,鄭其福見他醒來,笑道︰「哥哥,你總算醒了,你一睡後面那大哥也跟著睡,而且你們睡覺的姿勢好奇怪,不躺著,卻坐著。」

方憶恆笑道︰「這叫運功調息,也算是睡覺的一種方式吧。」轉頭見白衣人仍閉目養神,劍眉舒展,看來忘我之境已使他心胸釋然。

方憶恆一挪身,那玉盒從他懷中掉出來,發出清脆聲響卻未碎,白衣人有所警覺,倏地睜眼,見那玉盒,驚喜之情溢于言表,一把抓過玉盒極為激動,道︰「真是天助我也,哈哈……」

方憶恆二人還未回神,白衣人已打開玉盒,拿起一顆銀珠投向門外,只听「轟隆——」一聲巨響,焰火朝天,星光四射,將整個天空映得發白,有些林木也著了火,廟宇破碎瓦片刷刷落地,方憶恆忙將鄭其福推出去,隨即一手抓住婦人,一手抓住白衣人,拼盡全力,登足而出,頃刻之間,廟宇頂部瓦片全部塌陷,只剩殘垣孤然獨立。

塵煙泛起,三人不住咳嗽,方憶恆二人還處在驚惶中,白衣人仍得意不凡,二人是又氣又恨,卻又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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