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萏吟 二十二 救嬰扶弱顯強威 慈心衛芙得蓮緣1

作者 ︰

屋內擺設一切從簡,毫無奢華之物,只見水芙蓉抱著一小嬰孩兒,焦急之色溢于言表,孩子哇哇哭個不停。

岳承天听著也揪心,想上前察看,水芙蓉卻抱著孩子躲開,唯恐岳承天會傷害孩子︰「三妹,你先回去吧,我這里沒有什麼好招待你的。」摟著孩子不停地哄,孩子照哭不誤。

岳承天道︰「孩子哭得這麼厲害,一定是病了。」欲伸手去模孩子額頭。

水芙蓉趕緊轉過身去,冷硬道︰「多謝三妹關心,孩子沒事,你請回吧。」

岳承天有些惱怒︰「夠了,現在不是你吃醋的時候。我更不會傷害孩子,你身為人母,見她哭得如此厲害,難道不揪心。」不容多說,一把上前奪過孩子,一模額頭燙的厲害。

水芙蓉急了,淚水奪眶而出,上前想要搶回孩子︰「不要,你把孩子還給我。」

岳承天道︰「她病成這樣,燒得厲害,怎麼不帶她去看大夫,歐陽一劍呢,他怎麼不來看孩子。」邊說邊朝門口走去。

一提到歐陽一劍,水芙蓉更是淚流滿面,無助地哭泣,岳承天自是明白︰「好了,現在不是你哭的時候,救孩子要緊。」不容多說抱著孩子便走。

碧蓮急道︰「姐姐,你要去哪里呀。」邊說邊追上去。

「百草軒。」話音剛落已不見人影,水芙蓉驚恐不已,喃喃念道︰「孩子,我的孩子。」趕緊跟了出去,春實正打著涼水過來,見三人你追我趕,忙放下木盆,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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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承天焦急萬分,速度極快,不時看看懷中孩子,閉著小眼只顧哭,時有發抽。岳承天腳不停步,輕撫她的小臉,不一下已趕到百草軒。

「衣爺爺,衣爺爺……」岳承天大聲叫道,在門口見一高大黑色人影,轉過頭來正是歐陽一劍,岳承天見了他氣不打一處來,但見懷中孩子便懶得搭理他,從他身側進入廳中︰「衣爺爺,衣爺爺。」左觀右望尋找衣不死。

衣不死聞言出來,見她如此著急,道︰「出了何事?」

岳承天如獲救星,忙將孩子遞到衣不死懷中,急道︰「衣爺爺,你快救救她吧,這孩子燒得厲害。」衣不死模孩子額頭,雙眉一皺︰「你們在外等候。」抱著孩子進入內堂,岳承天不時往里張望,焦急不已。

突又想到身後的歐陽一劍,轉過頭怒視著他,歐陽一劍面無表情,岳承天道︰「你知道那孩子是誰嗎?」。帶有怒意與嘲諷。

歐陽一劍不作答,岳承天冷笑搖頭道︰「歐陽一劍,沒想到你竟如此冷血,如此狠心,她是你的親生女兒,是水芙蓉的孩子。」歐陽一劍臉色微動。

「孩子發燒,哭得厲害,你身為人父,竟不管不問,簡直禽獸不如。」字字利如刀。

歐陽一劍仍默不作聲,岳承天努力壓抑怒火︰「算了,冷血禽獸當不知情之可貴,你馬上離開百草軒,我不想再使武力打人了。」

歐陽一劍朝堂內看了一眼,道︰「這里是玉石門,輪不到你來撒野。」

岳承天不甘示弱,反譏道︰「這里是百草軒,更不容禽獸佔據。」極端厭惡。

此時,碧蓮氣喘吁吁跑至︰「姐……姐姐,你跑……跑得好快啊。」倚住大門,累得快趴下,然一見歐陽一劍便嚇得大氣不敢出,頓時噎住︰「大……大……大少爺。」抬頭看一眼岳承天,兩人臉色皆不好看,只得閉嘴不敢多說話。

稍時,又聞水芙蓉的聲音︰「孩子,孩子,我的孩子……」聲音嬌弱,腳下更是不穩,至門前人便癱下去,口中還念著孩子,淚流滿面,碧蓮忙扶住她。

岳承天見狀,一個箭步上前將水芙蓉扶起︰「水姑娘,你還好吧。」回頭向歐陽一劍吼道︰「你還愣著做什麼。」

水芙蓉現在才看見屋內的歐陽一劍,淚水漣漣,輕輕叫了一聲︰「相公。」

歐陽一劍未動,見他不到,岳承天真是氣流橫生︰「真沒見過像你這麼沒用的男人。」便自己動手將水芙蓉抱起放在軟椅上,水芙蓉有氣無力,看著歐陽一劍,淚如泉涌。

岳承天安慰道︰「不用擔心,衣爺爺正在里面救治孩子呢。衣爺爺醫術高強,孩子一定沒事的。」

水芙蓉無力地抓住岳承天的手,哽咽道︰「三妹,謝謝……」嚶嚶哭泣,多日郁積的傷痛今朝便要全部哭出來,是那般無助可憐,聞者心傷。只是歐陽一劍似木頭一般一動不動。

看著如泣露芙蓉般的水芙蓉,岳承天極為難受,看向歐陽一劍︰「若你承認自己還是個男人,便擔起你的責任,見妻子傷心欲絕,女兒病重告急,你竟還沉得住氣,做冷眼旁觀者。都說虎毒不食子,見孩子病成那樣,就因為她是女兒便任其自生自滅,你還有沒有人性。」

水芙蓉拉拉她的衣袖,輕聲道︰「三妹,你別說了。」怕她惹怒歐陽一劍。

「到現在你還替他說話,你看他現在冷血無情的樣。剛才你也看到了,你都累得癱倒在地,他竟漠不關心,這種男人你嫁他有何用。」

更讓她氣憤的是從頭至尾歐陽一劍一言不發,水芙蓉道︰「這不怪相公,是我沒告訴他。」

「你不告訴他便是知道他的為人,現在證明一切,他不說話便是默認。」岳承天氣急敗壞,真恨不得將歐陽一劍拋出去。

內堂門「吱呀——」一聲開了,衣不死抱著孩子出來,水芙蓉忙上前接過孩子,緊摟在懷中,孩子已經睡熟,水芙蓉淚水不止,慌忙跪下磕頭︰「多謝衣老……」

衣不死和岳承天忙將她扶起,衣不死遞給她幾包藥︰「孩子燒了兩天,若再晚來一天恐怕成痴呆傻兒,華佗在世也無法救治。這藥拿回去,每天一副。」

水芙蓉接過藥,已不知該如何感謝,只顧著哭,岳承天道︰「水姑娘,別哭了,衣爺爺不是說了嗎,孩子沒事了。春實,帶你家夫人回去。」春實聞言慌忙扶著水芙蓉離開百草軒。

岳承天目送她們走遠,向衣不死道︰「衣爺爺,都說醫者父母心,我覺得您這行醫之父可別那親生父親要好得多。」借話嘲諷歐陽一劍。

衣不死微微嘆氣︰「好了,在里面唯獨听見你的聲音。」

「沒辦法,有些人帶若木頭,冷如蛇蠍,狠似豺狼,不罵不行啊。」白了歐陽一劍一眼。

衣不死淡然一笑︰「你這張利嘴,是治不了。」轉向歐陽一劍道︰「少門主應該還有要事,老夫就不便久留了。」

歐陽一劍便向衣不死拱手道︰「衣老,我先告辭。」又看了眼岳承天轉身離去。

岳承天深深吐了口氣︰「真是,看到這人是滿身濁氣,讓人窩火。」衣不死笑笑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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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水,曉風加緊,微透涼意,百草軒內仍是藥味彌漫,岳承天邊用腳使用滾軸磨藥邊看書,藥已磨成渣,但仍看得津津有味而渾然未覺。

碧蓮端一盆剛晾干的藥進來,道︰「姐姐,別磨了,都成末了。」岳承天聞言一看忙收腳,碧蓮將藥末換下,又換上新藥材,岳承天一如既往地看書磨藥,碧蓮無奈地搖頭。

衣不死將磨好的藥分類裝入藥箱,碧蓮將藥拿進來,道︰「衣爺爺,您看姐姐都把藥碾成末了。」不由皺眉,衣不死淡笑著接過藥末裝好︰「這味藥就得磨成末,老夫知道這丫頭一心念書,定不會關注磨藥之事,便給她這需磨成末的藥,各得其所。」「啊——」碧蓮又無奈。

岳承天合上書本,又想起白日之事︰「也不知道水姑娘和孩子怎麼樣了,歐陽一劍那大呆瓜有沒有去看她們呢。」不由幾分擔心。

衣不死至身前,道︰「在擔心她們。」岳承天道︰「衣爺爺,您有所不知,她們居住的仙芙居可謂滿目蒼涼,頹廢破敗,就她們兩個姑娘和一個孩子,沒人過問,真替她們擔心。今天我是憋不住想去找蓮花,踫巧被我遇到孩子發燒,可歐陽一劍就是沒心沒肺,眼睜睜看著,視若無睹,鐵石心腸。」還有幾分氣憤。

「你這丫頭。」衣不死道,「一見少門主便將他罵得狗血淋頭,他是男子,又是一門之少門主,許多事不能表露于外。你這一激,他更不可能當面示弱。」

岳承天懵了︰「啊,是嗎,有這樣的,我就是氣不過要罵他,他還充耳不聞。」

「你要他如何應對,跟你吵個翻天,再打得百草軒翻個個兒。」衣不死道,「虧你聰明一世糊涂一時,說話做事確欠妥當,你回想一番,今日你的言語和老夫的言語有何不同。」

岳承天略一回憶︰「我就對他冷嘲熱諷,而衣爺爺倒是客氣有加。」

「同樣是讓他離開,為何他要听老夫的而不是听你的,且撇開長幼一談。」

「我就直接讓他滾,而您說他有要事不便久留。」

衣不死點點頭︰「若換做是你更願意听哪句話。」

岳承天突地打個激靈,木然點頭︰「我明白了。」

「大凡男子都有尊嚴可在,你在他妻女面前大聲斥責甚至出言相辱,他沒動武算敬你。」

岳承天嘆口氣︰「可是我見他那置身事外漠不關心的態度就想罵他,根本止不住。」

「切記三思而後行,可換位思考,不管何時,憤怒終不是解決問題之好法,只會越來越糟或適得其反。要因利善導,尋清根源,這也是你在以後所必須注意的。」衣不死道。

岳承天陷入沉默,若有所思,衣不死道︰「見你也坐不住,去看看她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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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更深,風吹枝搖葉動,漱漱有聲,形同鬼魅,唯見其影不見其形,岳承天獨自前往仙芙居,飛檐走壁,落地無聲。

突見一黑影立于假山之上,不由一驚,在旁觀看,黑影通過窗戶透過里屋,正好瞧見水芙蓉哄著孩子入睡,愁容漸散。夫嫌女賤,棄如草芥,妙女芳齡,獨守空房,度夜寒長。

岳承天細瞧黑影輪廓,夜色不明,無法看清,腳下踫觸瓦片,弄出輕微聲響,驚動黑影,黑影迅速朝此方向襲來,岳承天趕忙躲開,交手一陣方看清彼此,黑影是歐陽一劍。

岳承天正欲開口責罵,然一想到衣不死的話,硬生生吞回肚里,輕聲道︰「走,我們進去吧。」歐陽一劍不動,岳承天拉住他,二人躍下屋頂。

岳承天前去敲門,屋內春實叫道︰「誰呀。」問了幾聲無人回答,便前來開門,趁開門之際,岳承天將歐陽一劍往前一推,自己則閃入黑夜中躲起來。歐陽一劍一驚,回頭尋她身影,然夜色蒼茫不見其蹤,回過頭便踫上春實開門。

春實又驚又喜︰「大……大少爺,是您。」萬分激動,忙向里叫道︰「夫人,大少爺來了。」

歐陽一劍此時不進去也不行了,水芙蓉忙從里屋出來,雖驚更喜,不敢相信,顯得慌張局促,手足無措,低頭道︰「相公,你來了。」溫言細碎。

歐陽一劍深吸一口氣便進了屋,進屋前又回頭看一眼,春實關上房門,道︰「少爺,夫人,你們先聊,奴婢去給少爺準備水。」便離開了。

水芙蓉與歐陽一劍對立半晌,一時不知如何啟口,分開太久,話語早已爛在心中,水芙蓉還顯得緊張,打破沉寂︰「相公你先坐。」便去倒茶,卻不敢看歐陽一劍。

岳承天在外看著,不由會心一笑,心念道︰「看來這歐陽一劍也不算太壞嘛,唉,都是那勞什子尊嚴和面子害了他。」

歐陽一劍見半掩的窗戶,一步上前將窗門「砰——」地一聲關上,岳承天一怔,念道︰「好你個歐陽一劍知道我在外面便不讓我看,也罷,我也回去睡覺了。」站起身,又回頭一望窗戶上映著的兩條人影,微微一笑,縱身離去。

歐陽一劍關好窗門,一回頭便瞧見睡得正熟的孩子,濃睡中帶甜甜淺窩兒,煞是可愛,歐陽一劍不禁上前撫模孩子柔女敕紅粉的臉頰,甚是輕柔,水芙蓉看呆了,又是淚眼模糊,自孩子出生後歐陽一劍便從未過問,甚至都不曾看過孩子一眼,如今見他這些舉動,欣慰至極,喜極而泣,但不敢作聲,怕打破這來之不易的美好畫卷。

春實見此情景也忙退出去,百感叢集,不能相擾。

歐陽一劍小心抱起孩子,模其頭部,燒已退下去,又抬頭看向水芙蓉,水芙蓉忙拭去淚痕,向歐陽一劍走去,歐陽一劍摟著她的縴腰,聞著清新香氣,不知有多久沒有擁抱這溫香軟玉與清純之氣,想起岳承天所說的「責任」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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