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飛龍大驚,方明白過來,大叫道︰「不好,有人襲擊蓮花門!」然懷中冷瑞雪也劇痛難忍,緊抓住他,令他左右為難——
慘叫聲四起,在漆黑雨夜更顯蒼涼可怖,刀劍光氣豁亮,見血立刻被大雨沖刷,血流成河,橫尸遍地。
襲擊蓮花門的是一群蒙面黑衣人,出手狠辣,毫不留情,見人便殺,有些門人竭力反抗,然勢單力薄,屢屢受創。有些人根本沒還手之力,或睡夢中被砍殺,殺氣騰騰,血光沖天。
玉飛龍焦急萬分,懷中人兒疼痛減輕,玉飛龍道︰「雪兒,你先歇著,我出去看看。」冷瑞雪無力的點頭,玉飛龍霍地沖出門去,一黑衣人見他便舉劍來襲,玉飛龍也非等閑之輩,三兩下便將黑衣人打下,又有幾人襲來,玉飛龍皆能自由應付。
「啊——」白月憐疼痛又起,有幾名黑衣人欲沖進去,玉飛龍一驚,擋在門口,來一殺一,來二殺雙,大喝道︰「你們是何人,與蓮花門有何仇怨。」
一人道︰「要怪就怪你娶了位如花似玉的夫人。」玉飛龍氣憤難當,奪過他手中之劍,怒地掃向他脖子,黑衣人應聲而倒,大雨滂沱,眾人已成落湯雞,玉飛龍見蓮花門人死傷無數,尸陳橫列,心下悲痛,更怒不可遏︰「無恥小輩,我要你們血債血償!」與眾黑衣人血拼,黑衣人不敢上前,或死或傷。
「啊——」屋內人又是大叫,玉飛龍一分神,月復下中了一劍,但未及要害,提劍一劈,直穿刺劍人前胸,見門人拼死自衛,屋內人又疼痛難忍,玉飛龍焦急萬分。
一門人擋開黑衣人一劍︰「門主,你快走吧。」
有一人道︰「是啊,帶夫人走,保得蓮花門一脈,可為我們報仇。」幾人拼死上前護衛他,玉飛龍熱淚盈眶,血、淚、雨水混合,又殺退一黑衣人︰「各位兄弟,我玉飛龍沒用,對不起你們。」門人道︰「門主,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你定要活著,快走吧!」黑衣人來勢凶狠,門人道︰「門主,再不走就來不及了。」盡力死拼。
玉飛龍一咬牙,舉步進屋︰「雪兒,我們走!」不由分說,扶起冷瑞雪奪門而出,大多黑衣人被門人止住,玉飛龍方能帶著冷瑞雪逃離,時有黑衣人擋道,皆被他一掃而去。
冷瑞雪劇痛難當,但仍忍著,跟著玉飛龍逃往後山,不管如何舉步艱難,她不能退,為了玉飛龍,為了肚中孩子,她得堅強,內心苦楚難以道明。
雨水透衣衫,冷瑞雪的已被血染透,玉飛龍回望蓮花門,只听「轟隆隆——」一聲,伴著雷聲,蓮花門被炸為平地。玉飛龍怔住了,激憤不已,痛苦難當︰「蓮花門,滅了!」冷瑞雪倚住他,知他內心苦痛,淚如泉涌︰「門主……」伏在他肩上。
玉飛龍咬牙切齒︰「想不到百年基業竟毀在我之手,爹,孩兒不肖——」痛苦難明,跪倒在地,「門主——」冷瑞雪哽咽難語。「無恥小人,我玉飛龍絕不會放過你們,要你們血債血償!」玉飛龍仰天長嘯,撕心裂肺,又一聲巨雷,似也憐其悲痛,二人任由大雨潑身。
冷瑞雪捶胸頓足,所有一切竟毀于一旦,且因自己而起,又覺月復中疼痛,胎頭已餃接,叫道︰「門主,我快生了——」玉飛龍猛地驚醒,方想起臨盆在即的冷瑞雪,忙扶住她,左右觀望︰「走,找個地方避雨。」前方有一山洞,扶著冷瑞雪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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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瑞雪雙手緊抓石壁,十指磨出血,使勁要將孩子生出來,玉飛龍焦急萬分,又聞洞外有人叫道︰「他們應該在里面,進去找。」玉飛龍一驚,看向冷瑞雪︰「雪兒,你等我,我去將他們解決了。」冷瑞雪又流下兩行清淚,依依不舍地見他出去。
玉飛龍出得洞外,雙目怒火暴發,與前來探尋的四名黑衣人以死相搏,血水遍灑。
冷瑞雪強忍劇痛,緊握石子,手已被劃破,努力要將孩子蹦出,使一猛勁兒,「啊——」大叫一聲,響徹雲際,綿延不絕,幾人一驚,大叫聲後,嬰兒啼哭聲劃破天際,玉飛龍既喜又悲,怒喝道︰「我要用你們的血來祝賀我剛出生的孩兒,啊——」一聲暴喝,拼盡全力,力竭的四人便被斬殺。
朦朧中,冷瑞雪見孩子是女孩兒,右肩上有一蓮花圖案。月復中還有一個,但她已精疲力竭,然仍努力要將後一個孩子娩出,玉飛龍進來,見冷瑞雪胯下一個血腥的孩子,未多想,將她抱起身,斬斷臍帶,洞外又有人叫囂。
二人相對而泣,冷瑞雪道︰「門主……你快走,帶著我們的孩子,為……為了蓮花門留一血脈,我不能再與你一起了。」
「雪兒!」玉飛龍握住她沾滿鮮血的手,淚如雨下,作為丈夫和父親,他毫無辦法,冷瑞雪道︰「快走,也為了蓮花門的兄弟。是我對不起你們。」月復部又痛,另一個孩子又要出來,但恐沒有機會了,她可能會帶著這個孩子離開人世,但不能告訴玉飛龍,免他傷心又添悲涼。
玉飛龍裹緊懷中孩子︰「雪兒,我沒用,作為丈夫、父親和一門之主,任何一方我都盡不了責任。」悲痛欲絕,一狠心,轉身出洞。
「啊——」冷瑞雪緊咬牙,撫模肚子︰「孩子,只要母親有一口氣,就不會讓你胎死月復中。」胯下孩子胎頭漸露……
玉飛龍將孩子背在背上,包成包裹,眾人看不清。玉飛龍怒氣洶洶,直視來人,長劍在手,黑衣人連番攻取,雖未要他的命,但已致他遍體鱗傷,之前還受過一劍,血流過多,一直都是為了冷瑞雪和孩子而強挺力拼,如今背了個孩子,是蓮花門以後的希望,他不能再不顧惜性命。
見黑衣人如潮水般涌來,而自己漸失還手之力,直往後退,黑衣人步步緊逼,玉飛龍感受著身後孩子的呼吸心跳,這個剛出世的生命,怎可隨他赴黃泉,且他們身上已負血海深仇。
此是山頂,四周全是斜坡,玉飛龍將孩子包裹解下,換捆在胸前,選擇最陡的斜坡,飛身而下,不管眼前路,只顧狂命奔,無論荊棘尖石,都讓自己去嘗,只護著胸前孩子。
黑衣人見他滾下斜坡,也未阻止,任其自生自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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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見渾身是血的我和孩子,便以為我們已死。」白月憐淚痕滿面,「後來皇甫搏泰趕到,費九牛二虎之力救活我們母女,帶回申慶門,讓我更名為白月憐,從此忍辱偷生。」
听聞蓮花門血案經過,岳承天淚如雨下,緩緩拭去淚水。
白月憐道︰「我是以他二夫人的身份住進申慶門,他對蓮兒極好勝過親身兒女。他說讓我更名,一來可保我安全,怕世俗之人起殺心或歹心;二來蓮兒有個安身之所,留住蓮花門一條血脈,也算是對玉飛龍的交代。」
「我到申慶門時,他大夫人楊靜霞也身懷六甲,但為照顧我和蓮兒便未顧及她,是她獨自忍痛旦下一女,取名皇甫可穎。雖她們母女平安,卻從此恨我入骨。可穎比蓮兒小三月,她們四歲那年,兩個孩子避開大人跑到一廢棄的房屋中玩耍,不懂事的她們不知何處得的火種,惹得整個屋子起大火,蓮兒跑了出來,但可穎卻永遠地消失了……」
白月憐拭去淚︰「大夫人痛不欲生,便一直怪我與蓮兒害死了可穎,仇恨又增一層。我欲辨無語,唯有靜默承受,自己一不祥之身,到何處皆讓人不得安寧,惹來災禍。」
「憐姨,你不能這麼說,這並非你之過。」岳承天道。
白月憐微微搖頭︰「四年前,大夫人的兒子皇甫俊冷見父親已遠離他們母子,也不忍見母親整日憂傷,便離家出走,以求出人頭地為母親討回公道。大夫人終日以淚洗面,致雙目失明。」頓了頓,「蓮花門因我而滅,一家人因我而散,為何老天還要讓我留在世間,當初死在蓮花門也讓我一身干淨啊。」泣不成聲。
岳承天握住她的手︰「憐姨,你忍辱含垢都是為蓮花門,我明白。憶恆肩上有蓮花圖案對不對。」白月憐哭著點頭︰「沒有想到還能再見到她,知她平安無事我就放心了。」
「那……那你剛才為何說不知她是不是你女兒。」岳承天問道。
「我不敢,也不配。」白月憐抽噎道,「若有人知她是蓮花門後人,必又起殺戮。我已再嫁他人,滿身污穢,不配認她,更不配見她父親。」
「憐姨,您也是逼不得已啊,你忍辱負重這麼多年,該是重見天日的時候了。」岳承天又流淚,「憶恆明白的,她一直敬你憐你,若知你是她生母,不知有多高興。六年前,因火蓮珠一事,她與父親失散。如今她最想要的就是一份親情,且她也一直視你為母啊。」
「承天——」白月憐抱住她,頭枕在她肩頭,淚如泉涌,「為何上天要給我這副容貌,讓我飽受煎熬,命途多舛,我真的不願意發生這麼多事,我也不想要這絕世姿容。若可以選擇,我寧願生得平凡,一家人和滿歡樂。」
「憐姨,美麗無罪,有罪的只是貪婪之心。」岳承天道。白月憐抬起頭,止住哭泣︰「承天,恆兒她為人太過純良,容易相信別人,毫無城府。我怕她遭人迫害,你比她聰明,希望你幫幫她。」「從我們獲得火蓮珠那一刻起,命運便連在一起,此生不離不棄。」岳承天道。白月憐拉住她的手︰「謝謝你,承天!」
「憐姨,你有雙生女,此事有誰知道。」岳承天突然想到。
「除我之外無人知道。」白月憐道。岳承天點點頭︰「那你準備何時讓憶恆認親呢,我本陪她尋父,未曾想先尋到母了。」白月憐想了想︰「先放放吧,我怕她有危險。」
「我們有火蓮珠內力,一路從玉石門至此,天天都有危險,該面對的始終還得面對承擔,且她身負蓮花門血仇,她已經成長,必須擔當。」
白月憐微一顫︰「我真的不希望讓她來承擔,只願讓她無憂無慮開開心心過一生。」
岳承天偏過頭去,深吸一口氣,想到什麼,又問道︰「憐姨,皇甫搏泰怎會突然趕去救你呢。」白月憐一怔,道︰「他說三大門派一起趕到,獨他發現我,怕五聖門和玉石門因懷憤在心而對我不利,便將我隱藏起來未告知他們。」岳承天略點頭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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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一聲嬌呼讓岳承天回過神,見皇甫依蓮如天仙般緩步而至,不由一怔,愣愣看著。白月憐忙擦去淚痕,卻無法掩飾哭紅的雙眼。
皇甫依蓮見她紅腫雙目,關切道︰「娘,你怎麼哭了。」
「憐妹,是否剛才靜霞……」皇甫搏泰也至。「我……」白月憐正欲開口,岳承天接口道︰「是,剛才憐姨給我講了些大夫人的事,說到傷心處不禁掉淚。」看了白月憐一眼,白月憐心神領會低頭不語,皇甫搏泰微一震有些難堪。
皇甫依蓮瞥了岳承天一眼︰「你是誰啊,怎會在我娘這里。」岳承天淡然一笑︰「這位便是皇甫姑娘吧,江南第一美人,艷名在外,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皇甫依蓮听的贊揚多了,掃了她一眼不理。岳承天不以為然,轉向皇甫搏泰道︰「在下岳承天,見過皇甫門主。」稍一行禮。
皇甫搏泰早知她身份,但沒好臉色︰「如雷貫耳啊,得火蓮珠內力譽滿江湖,在前不久還傳出‘瀟香逸蓮’的名號。你不是嫁與歐陽一劍為妻了嗎,怎會到此地,莫非真如謠言所說,被夫君捉奸正著,被父親斬斷親情,被千人追殺萬人唾棄而流浪至此。」滿是嘲諷,皇甫依蓮也露出鄙夷神色。
「門主,你怎能這般說呢,承天是客人。」白月憐不快。
「客人?」皇甫搏泰道,「若她還是岳兄之女,我定以上賓之禮相迎,只可惜如今被逐出家門,身敗名裂,遭棄若草芥,我能讓她進申慶門已經夠開恩了。」
岳承天雙眉一擰,眼神冷峻,努力壓制怒火。「你……」白月憐想說什麼。
岳承天止住她,與皇甫搏泰正視︰「岳承天只是無名小卒,談不上身敗名裂。而像皇甫門主這般的大派人物,若做了某些錯事見不得人,當公告天下時才是身殘名毀。」
言辭如針般鋒利,直刺皇甫搏泰心房,竟冒出一身冷汗,也不敢看那如劍的雙目。「反了你!」皇甫依蓮怒地一推岳承天,「這是申慶門,敢這樣對我爹說話,活得不耐煩了嗎。你這滿身污濁的女人,給我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