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月光 第八章

作者 ︰

來來往往的人群,忙碌而奔波,似乎沒有倦意又似乎猜測不起,像一個個陌生的人偶從眼前飄忽,閃過,每個人都心懷詭異,費盡心機。層層斷裂的畫面,不可拼湊,斷斷續續,不是一個完整的故事,但好像知道結局。

銀絕月冷冷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內閣大臣們終于入殿了。

銀絕族的制度並不是獨裁,凡是遇到重大事件,內閣大臣都會自動入殿進行表決,五位大臣中必須要通過三個才可以完成決議。

「哥哥大人。」銀絕影還是那麼慌張,「你說內閣大臣們萬一支持父王那該怎麼辦。」

「不可能。」銀絕月向宮殿深處走去,背影幻白得不真實,模模糊糊令人看不清,模不透。但是,他如此自信,該是沒問題麼……銀絕影若有所思地想著。

銀絕月懶散地坐在窗邊,銀月色的發絲遮住了他大半張臉,看不清他的表情。事實上如果發絲沒有遮住臉,也會看不清他的表情吧。因為,他只會把表情藏在心里,心里的情緒有如一圈圈的湖水,波紋不大卻有起有伏,沒有人能猜透,沒有人能看清。

「哥哥大人…」銀絕影坐在他的身邊,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從沒想過父王的決絕竟能如此撕裂她的心肺,也許,沒心沒肺才是在這個銀絕王室生存下去的最好辦法。

銀絕族正殿。

銀絕威端立而坐,內閣五大臣則坐成一排,每個人臉上都沒有絲毫膽怯,只有了然。

「各位,我就不多說了,正如我的指令所說那樣!王後妄想刺殺我卻未果,現在她已經死了,就讓她的孩子替她償還過失。」

大臣們沒有多發一言,每個人都看著放在他們面前的那張指令,指令下面有個位置等著他們蓋章。銀絕族的蓋章方法和其他種族也有所不同,他們每個人都可以用自己的法力形成一個屬于自己的章子,別人無法模仿。

大殿的寂靜似乎超過了能承受的限界,沉穩如銀絕威也坐立不安了起來。不光是期盼,還有一絲懼意,那懼意的源頭通向一個黑暗的,不可預知的領域。

那個領域中,有什麼?

不敢探尋,屏著呼吸也不敢前進,仿佛只要踏足一步便會淪陷。那是萬劫不復之地嗎?心里聲音沒有影像,只有空洞單調的樂曲。那旋律,竟令他生出懼意。

終于,一個大臣離席。

銀絕威看了看他前面的指令,並沒有扣章,是不同意吧…他並不意外,本來這個要求就很過分,他也並沒有抱著百分之百能整下銀絕月和銀絕影的希望。如果這件事成了,自然很好,如果沒有成,也可以給他們一個警告。何樂而不為?

緊接著,另一個大臣離席。

銀絕威並不慌張,他定定地看著毅天,他的女兒喜歡銀絕月已久,但銀絕月一直不為所動,想必毅天心中也是怨著銀絕月的吧。

果然……

毅天的手微微聚成一道光束,那光束直直落在面前的指令上,形成了一個屬于他的章子。

突然間,心中的恐懼慢慢擴大,那不可看見的領域似乎明亮了起來,那個領域中是她清晰的笑臉,溫柔的語言。

幽姬…

是你嗎……

不真實的觸感,無言的話語,一舉一動,一顰一笑,他心里本來不會波動的湖水竟蕩起陣陣漣漪。那個微笑深處,是自己不曾觸踫的氣息。

是幽姬……

銀絕威肯定地握緊扶手,似乎明白了這是怎麼一回事,明白了那個自己不願觸踫的領域。幽姬臨死前用盡最後的法力在他的腦中留下這樣的幻象,希望他能顧念舊情放過孩子們吧……

原來,她早就知道他會這麼做…

原來,這個世界上最懂他的人還是她……

靈魂好像被抽空一般透明,心底的顏色早已顯而易見,隆隆的聲音逐漸遠去,可那低沉的哀鳴卻久久匿在心間,無法拭去。

「散會!」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己的怒吼,好像用盡了所有力氣,腦中一陣無力的眩暈,分不清方向,辨不清心跡。

剩下的兩個大臣一愣,馬上反應過來了王的意思,是取消這個指令吧…也是呢,他們本就不打算執行。

已經過了一天,卻漫長如一季。這一天,看遍人心,看透變化,看清實情。

銀絕月緩緩喝下朝露,這是屬于王室的飲品。窗外的雲朵還在變化,微風還在浮蕩,可是,這有什麼用呢?一塵不變的終究只有景物,領悟到的才是真理。

銀絕影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上氣不接下氣,「哥哥大人!父王,父王撤銷指令了!!」

「嗯。」

他好像早就知道一樣。銀絕影愣愣地想著,她從來都沒有認清她的哥哥,雖然從小一起長大,但哥哥永遠就像畫像上的人一樣,近在眼前卻又無法靠近,無法體會。無邊的浪潮似乎還能看盡盡頭的幻影,可是哥哥身上那無法捉模的光束,輕輕去抓,只會徒留空氣。

「別高興得太早。」銀絕月向正殿走去。

銀絕影急忙跟了上去,她不明白銀絕月為什麼要去正殿,去那個被他所討厭的父王在的地方。

兩個人剛剛走到門口就踫見了出來傳令的侍衛,侍衛看到他們不覺一驚。

「王子殿下,公主殿下,王正傳令讓您二位前來正殿。」

吃驚地看向自己的哥哥,他早就料到了嗎……銀絕影暗暗想道,從前只覺得哥哥可怕,現在看來,竟是可怖。

銀絕月的手心聚起莫名的光束,那光束刺眼得像極了利器,唰得一下,侍衛應聲倒地。銀絕月絲毫不在意,踏過他們的尸體,好像從未發生過什麼一樣繼續前進。

他的心情很不好。銀絕影無奈地看著地上無辜的侍衛,雖說銀絕月殺人如麻,但也不會殺無辜的人,讓他如此作為只能證明他已經心情不好到了極點。

兩個人進了大殿,默默無聲。

曾幾何時,出現過這樣的場景,父子父女,三角而立。記憶中那次場景和如今的現實竟如此相近,慢慢重疊,重疊到以為回到了過去。

時間滴滴答答地閃過,沒有言語,沒有表情。空氣的凝注力恍然離去,莫名的嘆息在心底來來去去,何止是相似,簡直是一樣的劇情。因為,她听到了那令她心冷的聲音,記憶中的聲音和現實重疊在了一起。

「影,嫁去鬼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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