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月光 第九章

作者 ︰

不知什麼時候,雨開始下不停。走走停停,停停走走,這來來往往的人群又有誰會為誰駐足。嘈雜的聲音掩蓋情緒的話語,滴答的雨滴看不清表情,冷意襲來,膝蓋好像被蟲咬般,疼得感覺不到。

梔子身上的花香越發得濃郁,在雨天里似乎別樣的清新,沁人心脾。她別過臉去,「光,你說的要幫忙找人,準備從何找起?」

銀絕光沒有答話,低頭看著城主給他們的畫像,雨滴已經把畫像浸得半濕,模模糊糊看不清真意,隱約感覺到這是一個傾城的女子。

「呵呵,我也不知道呢。」銀絕光模了模腦袋,傻傻地笑了笑。

他的笑容在昏暗的雨天也那麼明朗,像一道光束,照亮紛紛而落的雨滴,能看清雨滴的形狀,可以听見雨滴的聲音。梔子嘆了一口氣,「算了,慢慢找吧。」

銀絕光點了點頭,正要往前走去卻被梔子喚住,沒有動彈。

「想必這個女子遭到了什麼不測,過會免不了要戰斗。」梔子的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來一把佩劍,她扔給銀絕光,那佩劍上還殘留著一股香氣。

好漂亮的劍…銀絕光緊緊地握著它,冰涼的感覺傳入心脾,卻感覺不到冷意,從未有過的安全和溫暖拂過腦間,充滿血管。

「記得前幾天我教你的劍術嗎?」。

「自然!」銀絕光點了點頭。梔子滿意地轉過身去,在來人族聖城的一路上她教了銀絕光一套普通的劍術,令她沒有想到的是銀絕光竟天賦異稟,只用了三天時間便熟練掌握了這套劍術,只要不遇上特別強大的敵手,想必銀絕光是不會輸的,他現在所欠缺的就是實戰而已。

銀絕光將佩劍別在腰間,隨著梔子繼續往前走。

雨越來越大,天空仿佛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黑洞,看不見邊際,仿佛深深看上一眼就會被吸進去。那種沖破喉嚨的緊張感莫名涌上心頭,水位漫過腳尖,黑色的鞋子濕了一半,但那股涼意卻無法感知,耳畔的回音紛擾心跡。

救救我…

救救我…

「梔子…」銀絕光疑惑地喚了一聲,梔子微微點頭,「我也听到了。」

原來那遠古的聲音不是幻覺,竟是真是存在的,空蕩恐怖的回音依舊縈繞耳際,仿佛一根無形的絲線將他們深深牽引,那未知的領域已不再恐懼。

兩個人順著聲音的方向來到一片死海,死海的盡頭是巨大的山峰。

「我們過去。」梔子輕輕飄了起來,周圍綴滿了星星點點的花瓣,淒慘的夜之下仍美得驚人。

「可是,我不會飛……」銀絕光有些為難。

這個家伙,當真什麼都不會嗎?梔子微微蹙眉,看他的資質絕對不是等閑之輩,為什麼沒有經過系統的訓練和學習?她輕輕開口,「你只要心里頭想著要飛起來,腳下再用力便可以了。」

這麼簡單?銀絕光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他還是照做了,沒想到竟真的浮在了半空中,欣喜掛在臉上,「哇!我飛起來了!沒想到這麼簡單,謝謝你!」

梔子並不吃驚。銀絕族本來就比其他種族優異,其他種族要練很久的飛翔術,銀絕族幾乎是天生就會的,只要後天點撥一下就能成功。

兩個人越過死海,誰都沒有說話,這片海,寧靜得恐怖,不是暴風雨前的那種寧靜,而是災難中的沉默。海水拍打浪跡,激起層層浪波,沒有漫向岸邊,似乎延伸到了不知名的角落。

終于,來到了那座巨大的山峰。

「那聲音的源頭恐怕就是這座山峰了。」銀絕光還處在飛翔的興奮中。梔子听了他的話只是點了點頭。

山峰極度異常,恐怖如魔鬼的爪牙,滋生出來的感覺在兩人心中蔓延,渾渾沌沌。

「往深處看看。」銀絕光似乎還沒飛夠,又跳了起來。梔子無奈地跟了上去,去過無數地方,經歷無數戰斗的她看到這種山峰都有一點未知的恐懼,而銀絕光似乎不知害怕是何物一般。

四周一片漆黑,五指都不可捉模。好冷…刺骨的寒意從指間傳遞到心髒,一瞬間心髒竟要停止跳動一般,血管不再輸送血液,凝結在一起讓身體沉重的不能呼吸。

忍著這種情緒,兩個人繼續前進,果然在盡頭看見一個女子蜷縮的身影。女子抬起頭,眼楮里滿是恐懼和驚訝,雖然只看過一眼畫像但銀絕光幾乎能肯定那個女子就是他們要找的人!

「來,抓住我。」一瞬間的失神,銀絕光已經來到了女子的旁邊,速度如光軸一般。女子怯怯地看著他,他的瞳孔里看不見雜質,漆黑的山峰只是布景,眼前的人才是真實。女子緩緩伸出手去,兩個人握在了一起。

梔子安靜地看著這一幕,突然覺得周圍嘈雜了起來,安靜可怖的山峰被噪音劃破那層偽裝的面具,雨越下越大,心中不再是冷意,而是徹骨的寒冷,好像給關節裝上了螺絲,疼痛冰冷得無法動彈。

「梔子,小心!」銀絕光的一聲大喊才讓她回過了神,面前竟是一大群吸血蝙蝠,它們歡快地拍著翅膀,張開滿是獠牙的嘴撲向她。

來不及了…心里只有這一個念頭,這個念頭環繞了她的周身,整個身體好像輕浮得不懂得下墜的痛苦,或者是自己已經嘗試到了這種痛苦,麻木得無法動彈。

血腥味刺鼻的傳了過來,大腦仿佛一下被激活一般,一道道影像傳入眼簾卻漆黑得無法觸模,可是那個懷抱的溫暖卻真實得令人眷戀。

銀絕光咬著牙齒,疼痛讓他的眼楮無法睜開,但是,梔子沒有事。

只要她沒事,就好。那麼自己願意無數次為她擋住那些蝙蝠,只要她不受傷害。心里,一個封閉的地方似乎微微敞開,而後堅硬了起來,如瀑布一般強大的撞擊也不會生動搖。

兩個人相視而笑,還沒來得及說話,吸血蝙蝠又發起了第二波攻勢。它們成群結隊,直直沖向梔子,竟將梔子逼到了懸崖邊緣。

銀絕光微微一愣,這時也顧不得那個女子,只直覺地去救懸崖邊的梔子。

梔子的手微微伸開,指瓣那股濃烈的香氣似乎漸漸散去,飄向雨的夜空和空氣中的粒子結為一體,無法觸模卻隱隱能感覺到那份醉人的意境。

他的手使勁向前伸去,只為抓住梔子白皙的指尖,指尖和指尖的觸踫竟似一股電流激蕩全身,血液的沸騰似乎涌上面部,紅暈如夕陽。

這是她第一次對他笑,笑得悲傷卻幸福。

已經回不去了呢……身體正從懸崖上慢慢墜下,感覺不到墜落的速度,只能听到呼嘯的風聲,雨滴斜斜灑灑地打在她的臉上,滑過她的眼角,不知道是淚水的咸澀還是雨水的冰冷,緩緩地拖著她的身子,朝著一個早該到達的領域駛去,沒有前兆卻早已知道了結局。

「梔子!」

她睜開緊閉的雙眸,眼前這個身影竟是那麼熟悉!

銀絕光!

他竟從懸崖跟著一起跳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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