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色楚歌 第20章︰多災多難

作者 ︰

自那夜回了公主府後,柳色與付宏宇二人一連數日均在忐忑惶惶中度過,他們等待著晉安的暴怒和懲處,甚至做好了月兌層皮的準備,卻未料到府內和往日沒什麼不同,依舊是風平浪靜、井然有序,而公主見到他們什麼也沒問,也不曾提起什麼,仿佛壓根不知此事一般。

直至中秋佳節這日,宮里來了聖旨,宣晉安進宮赴中秋節宴,天家齊聚與百官同樂,晉安才帶著隨侍盛裝出席,一行人浩浩蕩蕩向皇宮方向駛去。

往年身邊陪同的人一直是蘇靖,今年卻多了柳色和付宏宇,晉安此舉用意很明顯,就是要讓皇上看看,她並未辜負聖上的一番美意。

酉時,馬車緩緩駛入皇宮東大門,此時等待進宮的車駕人馬已排成了長長的隊伍,柳色坐在窗邊,隨著晃動的車簾不時可以看到窗外的景色。

越是靠近高大的宮牆,他越是緊張不安,手指不停的搓卷著袖邊,似乎在期待著什麼,又似乎在抗拒著什麼。

晉安坐在一旁拿了本書細細通讀,翻頁時眼角余光瞥見他的手,疑惑了,他在擔心什麼?

他是從宮里出來的,又不是頭一遭進宮,怎麼還會緊張成這樣,莫非別有隱情?

這樣想著,拉住那只摩挲的手,握在了掌心,開聲打趣,「柳色,府中就屬你的衣物損耗大,哪里都不壞,偏偏袖口全部打褶,燙又燙不平整,只好從做新的。雖說府里不缺那點布料,但也不能這樣折騰針線房的人,當心她們集體罷工,讓你果奔去。」

「哪有!」柳色臉一紅,小聲辯解,「皇恩浩蕩,柳色被賜予公主已有數月之久,一直未能盡心服侍,此次宴會皇上若是問起,柳色不知該如何作答。」

原來擔心的這個!不就是沒侍寢麼?多大點事,皇上還能管人家被窩里的事?

晉安渾不在意的嬉笑起來,「此事又錯不在你,你無需自責,嗯……來日方長,皇上那里一切有我,你安心便是。」

柳色心里微微觸動,目光復雜的看了她一陣,不知晉安是真不懂還是故意裝糊涂,皇上也許不會多言,但那個女人豈會放過她?更何況是那個女人向皇上獻的計。

柳色歉然,反握了她的手,與她十指交疊,「是柳色多慮了,讓公主跟著憂心,實屬不該,還望公主恕罪!」

晉安淡淡的笑了笑,也不計較,他依然這般小心的防備自己,和楚僑相處時的感覺完全不同,還是那雙明亮如神燈,溫柔如麋鹿的眼,里面卻閃著不同的內容。

有時看著單純,行事卻琢磨不定,有時看著狡猾,卻讓人能一眼看穿,只覺得他是個邀寵的小狐狸,叫人哭笑不得。

晉安不再作聲,听著車 轆‘吱呀吱呀’有節奏的碾壓聲,心里想著此次節宴上會不會看見慕容軒,若他也在,皇上會不會趁機提起他們的婚事?到那時又該如何應對。

「公主,到了!」車夫停下馬車,跳了下來,又放下腳蹬,躬身立在一邊等待公主下車,按宮規過了例行檢查就不能再驅車向前,只能步行。

晉安下了車,帶著蘇靖三人先去永華殿給太皇太後請安,太皇太後是個慈祥的老太太,至少表面如此,每次進宮都會拉著她的手噓寒問暖,扯東扯西,晉安也樂意陪她多嘮幾句。

太皇太後子嗣不多,只生養過兩位公主和一位皇子,其中一位還未長成便夭折了,剩下一位和親去了齊國,那位皇子便是先帝,姬成陽的父親。

而太皇太後當年與晉安的親祖母也沾親帶故,有些淵源,但因其過世的早,曾撫養過王爺幾年,待他視如己出,頗為親厚,所以連帶著看晉安也順眼幾分,更何況王爺現在還手握重兵,駐守著邊境城池。

「默兒,這就是皇上賞你的人兒?」太皇太後眯了眼,認真的打量著站在一側的兩個人。

「回皇祖母,承蒙皇上厚愛,這兩個就是皇上賜予默兒的柳色和付宏宇。」晉安偏頭看看他們,又小心的觀察著太皇太後的臉色。

二人听提到自己,雙雙垂了頭,低眉順目,眼楮盯著大理石地板,安分的聆听著,一副畢恭畢敬、唯唯諾諾的樣子。

太皇太後微點點頭,目光不離他們二人,看著倒是都很俊俏,也溫順乖巧,就不知與默兒是不是一心。

思忖了片刻,才又出了聲,「你早先及笄時本該定下親事,但因身份尊貴,哀家又舍不得你遠嫁,皇上才一直猶豫不決,這一拖就拖到了現在,能多兩個貼心之人陪伴也好……」

貼心之人?是和皇上貼心吧?晉安再次將目光投向兩人,進府多日,同她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她可沒指望與他們貼心,能沒壞心就不錯了。

晉安咧嘴笑了,拍起了馬屁,「還是皇祖母疼默兒,默兒不嫁,永遠陪著您老人家。」

說著,就給太皇太後敲起了腿。

太皇太後寵溺的模模她的頭,帶著不舍與不甘提點道︰「你這丫頭,就會哄我老太婆開心,五歲前你雖口不能言,但普濟寺的得道高僧圓明大師為你相面時曾言,說你是個福澤深厚的,過了三災六難,勢必否極泰來,你且安心便是!」

蘇靖心驚,蹙了下眉,圓明大師還提過這個?他倒沒听說。

但晉安五歲前不會說話他是知道的,听王妃講當時尋訪了許多名醫,都斷定公主是個啞巴,沒的治。

中年得女的王爺和王妃不死心,三拜九叩的上了普濟寺求神拜佛,並許了重願,若愛女能開口說話,必在還願時為普濟寺眾佛祖重塑金身,以報大恩。

後又得圓明大師指點迷津,說佛渡有緣人,公主口含金匙出生,因前世福祿不全,不足以承受今生滔天的富貴,所以必經此劫,五歲後方可化解。

誰料想真被那高僧言中,晉安五歲後竟會說話了,王爺和王妃喜極而泣,都說是佛祖顯靈,為寺廟捐贈了大筆銀錢,還了願,圓明大師更是被宣召封為國師。

國師都這麼說了,那晉安日後至少能化險為夷,性命無憂,蘇靖想到這里,略略心安。

晉安嘴角一抽,頭痛得撫額,三災六難?

如果五歲前不會說話算一災,十歲時落水算一災,哦,對了,就是那次穿過來的,那還有一災為哪般?該不是指和慕容軒的婚事吧?六難又是哪六難?

圓明那老禿驢的話也信得?反正她是不信的,但吃齋念佛的太皇太後卻是深信不疑。

也不敢褻瀆博大精深的宗教信仰,只好點頭贊同,擺出恭敬的模樣安慰老人家,「皇祖母說的是,佛祖會保佑默兒平平安安,讓默兒一輩子守在皇祖母身邊,為您老人家祈福盡孝。」

太皇太後慈祥的眉眼露了笑,眼角堆起幾條細紋,輕拍拍晉安的手,溫和的說道︰「好好,有空多來陪陪皇祖母,人老了,總是念舊,時常想起你爹兒時的趣事,如今他和淑蘭(晉安的母親)駐守邊境,鮮少回來,唉!也苦了你們了……」

說著,就拿絲帕抽抽搭搭抹起了眼淚,晉安見狀心里暗道一聲‘慘’,馬屁拍馬腿上了,把老人家給弄哭了。

雖說和自己的便宜爹娘現下是骨肉分離,但這駐守邊境是安邦定國的大事,她倒不覺得有什麼,可能和她以前受過的愛國思想教育頗深有關。古代人重視親情,尤其在今晚,還是中秋團圓之夜,難免每逢佳節倍思親。

晉安趕忙輕撫太皇太後的背,一面為他順著氣,一面好言相勸表著忠心,「皇祖母心慈,爹爹和娘親忠心耿耿,雖然不能團聚,但身為皇家兒女,對皇上盡忠,為皇祖母盡孝,保家衛國也是應盡的本分,只可惜默兒是女兒身,不能隨父駐守邊營,不然也能為國家略盡綿力。」

听到這話,太皇太後深感寬慰,轉而破涕為笑,指尖點著晉安的腦門,嗔怪道︰「你這猴兒,兒時沒少學花木蘭偷進軍營看你爹練兵,你當我老婆子不知?你爹念你年幼,又有忠君愛國之心,才沒一軍棍把你打出去,來信時還說你花槍耍的有模有樣,頗有他當年的風範。」

‘嘿嘿~’晉安摳摳腦袋,臉頰微紅,難為情的干笑兩聲,扯了太皇太後的衣袖撒嬌,「皇祖母取笑默兒,默兒不依,誰叫爹爹和娘親不允,若是肯悉心栽培默兒,保不準咱姬家也能出一位忠孝節義的巾幗女英雄呢!」

「不知羞~這話讓別人听了去,還不笑掉大牙!想我晉國堂堂公主沖鋒陷陣上前線打仗,那晉國男兒都干什麼去?」

太皇太後笑的沒鼻子沒眼,臉上的褶子皺成了朵花,輕揪住她女敕滑的小臉蛋,扭了兩扭。

「皇祖母~」晉安擰了身子忸怩起來,眼角溜向下面站著的蘇靖。

蘇靖抬眼,偷瞧著祖孫倆膩歪,聞言憶起往事,不禁莞爾一笑。

柳色眉心微動,斜眼偷瞥一眼付宏宇,與他正好投來的余光一觸即分,晉安有如此意願,那他的事,有門了……

「哈哈!有意思,有意思!」門外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人未到,擊掌聲先至。

晉安聞聲即刻收了笑,起身整理好衣衫,恭敬的立在一旁,等待著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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