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兄說的什麼?」嵇蕤追問,「大司馬府?」
池棠點頭︰「正所謂大司馬府十三劍,驚隼殘梟媚羽雁。說的就是當朝大司馬府中豢養的劍客。大司馬權傾朝野,便是天子也要看他眼s 行事,他府中的劍客自然也是天下第一流的人物,而其中最強者十三人,都是劍術如神之輩,單以劍法而論,嵇兄,恕我不恭,只怕他們都未必在你和薛兄之下。」
嵇蕤笑笑︰「池兄說的太客氣了,听池兄話中意思,這些人的劍術當在我等之上。其實我們乾家修煉的是近身斬魔的能為,武藝倒真不是超卓無敵,不然當ri我與六師弟聯手,也不至于拾掇那祁山盜首段覆拒翼不下。」
池棠正s 道︰「不是這等說,這十三名劍客武藝高明,但真拼斗起來,最多也只能算是二位的勁敵,倒是內中更為高強的三人才是真正頂尖的高手。」
薛漾在後面插話︰「便是那驚隼殘梟媚羽雁了?」
「不錯,大司馬府中那十三名劍客皆以禽類為號,馭雷驚隼就是五士之中的馭雷士韓離,他本是西平郡人,這些年不知何故流離到江南來,還被大司馬招入府中,做了劍客之首。傳聞此人劍法施展開來,有雷電之威,故在五士之中號為馭雷。」
嵇蕤一時沒說話,一臉沉思之狀,董瑤卻在邊廂開口問道︰「師兄,那這馭雷士韓離與你相比,誰高誰下?」
池棠淡淡道︰「池某雖與此人齊名當世,但緣慳一面,未知他虛實究竟。」語氣頓了頓,又接上剛才的話題︰「殘目鬼梟本名伊貉,傳聞此人遭仇家毀容,滿面瘡疤,且左眼已失,倒和那氐人暴君相似,不過那氐人暴君瞎的是右眼罷了。殘目鬼梟相貌猙獰,宛如鬼怪。一手狂風驟雨劍法據說曾和韓離對戰百合以上而不敗。」
嵇蕤和薛漾都是聳然動容,池棠的高明武藝他們是見識過的,而馭雷士韓離既然與池棠齊名,那二人武藝劍術就當在伯仲之間。嵇蕤和薛漾自忖若和池棠純以劍術較量,恐怕五十招開外就得處于下風,而那殘目鬼梟伊貉竟然能與五士之一的韓離力拼百合,看來劍術猶在二人之上。
池棠不知道嵇蕤和薛漾心中泛起的念頭,還在繼續介紹︰「那媚羽孤雁則是個女子,不知其本名,只知道她是北地丁零族人,因容貌嬌媚,身姿撩人,所以稱之為媚羽之雁。別看她是個女子,可一手孤鴻劍法以奇詭迅疾著稱,在大司馬府劍客之中名列第三。」
嵇蕤將眼神投向剛才一行五騎遠去的方向︰「池兄說了這些,莫非和剛才那五人有關系?」
「大司馬府劍客都在衣袍襟角之處用金線繡以本名之物,我剛才看的分明,那最末一人的襟角露出金線繡的鸕鶿之狀,那大司馬府十三劍中正有一人,號為襲水江鶿。豈不是恰好與司馬府劍客相符?再者,你看那五人,腰間皆配長劍,劍鞘制作美,皆非凡品,且奔馬疾馳,這五人端坐馬上,身形穩健,若非身具極高武藝,絕難如此,幾下里一印證,我可以斷定,這五人一定是大司馬府的劍客。」池棠的語氣很肯定。
嵇蕤笑了笑︰「這倒是巧了,沒想到在這小路之上還能踫到大司馬府的劍客。想來武林江湖又有事端了。」
池棠擺擺手︰「這也未必,大司馬府的劍客可不是江湖中人,需要他們出手的,定然是得了大司馬的授意,和朝廷之事相關,只是不知什麼事竟然要十三劍客中的五人聯手出動。」要是在以前,以池棠任俠的子,沒準也跟上去要瞧個究竟,可現在他算是入了伏魔道,對于這些江湖朝野之間的事多少有些覺得索然無味,也沒什麼興趣去干涉了。
董瑤卻還很好奇︰「哎,我听我二哥說過,他曾在大司馬府上見過那什麼馭雷驚隼一面。除了馭雷驚隼,殘目鬼梟,媚羽孤雁,還有剛才你說的襲水江鶿,另外九個劍客都叫什麼?我問過我二哥呢,我二哥就是不說,我估模著,他肯定也不知道。」
池棠掰著手指數道︰「馭雷驚隼、殘目鬼梟、媚羽孤雁、涉雲迅鵟、汲血天鷹、破軍豪鷲、啄峰鐵鶴、奪魂彩雉、銳蹼邪鶩、襲水江鶿、索命飛鴉和掠室捷燕。嗯,對了……」池棠又想了起來︰「剛才那當頭一人正是女子,定是媚羽孤雁無疑。」
無食嚷了起來︰「哈哈,這十三只鳥兒,哎,張老五,你不是什麼火鴉嗎?那十三只鳥里面也有只烏鴉哎,不過難听死了,叫什麼索命飛鴉。還有什麼什麼鐵鶴,不是那幫白衣服的家伙們也是什麼鶴嘛?」
池棠知道無食說的是鶴羽門的一眾門人弟子,也知道這是無食在胡攪蠻纏,索沒搭腔。
嵇蕤卻意味深長的接口道︰「不錯,還有鷹呢。」
池棠一時沒會過意來︰「鷹?嵇兄和那汲血天鷹有什麼瓜葛?」
嵇蕤笑道︰「非也,我也是第一次听聞這名兒,我只是想,既然這十三劍的禽類之稱中和伏魔道有這麼些相似之處,我就再加上這個鷹字。池兄忘了嗎?五方乾君,池兄是南方掌火神鴉,西方是誰?」
池棠愣了愣,昔ri董府長談,嵇蕤曾向自己說過五方乾君,可西方是哪個一時之間卻又想不起來。
「西方司雷疾鷹。」嵇蕤看池棠想不起來,笑著提醒道。
「正是正是。」池棠一拍腦門︰「東方什麼獅子,西方就是這司雷疾鷹,北方是什麼冰狼罷?正中間是玄龜,幾乎忘了。怎麼?嵇兄覺得那十三劍中的汲血天鷹會與伏魔道司雷疾鷹化人暗合?」
「索命飛鴉不是掌火神鴉,汲血天鷹又怎麼可能是司雷疾鷹?池兄說笑了。我們速速趕路,等到了我乾家本院,池兄去五君堂看看就記的真切了。」嵇蕤嘴上說話,心里卻反復思量︰「司雷疾鷹……馭雷驚隼……司雷?馭雷?雷?……」
被大司馬府劍客的事情一打岔,先前鬼族之謀的話題也就沒有再進行下去,略休息了一會兒,眾人又策馬飛奔起來,半空里飄揚著無食在馬後咿呀咿呀哼著的下流小調。
池棠猜的很準,那一行五人正是大司馬府的劍客,五匹駿馬飛馳了許久,在ri暮黃昏之時才漸漸放緩腳步。
「慢行些,也讓馬兒歇歇腳力。」第二騎上的騎士回頭吩咐道。
當先的女子一直沉吟不語,若有所思,任由座下馬帶著蹄踏前行。
「羽媚,怎麼了?有心事?」第二騎上的騎士催促馬兒,趕上來和那女子並轡同行。
那女子號為媚羽孤雁,卻是丁零族人,本名喚作莫麗格葉娜,翻譯成漢文的意思就是美麗的羽毛,因此自投入大司馬府後,便取了個漢人的名字,就叫莫羽媚。
此時莫羽媚拉下了斗篷,露出一頭棕褐s 的柔美長發,白膚棕目,鼻梁英挺,正是標準的異域美女的模樣。
那發問的騎士在十三劍客中排名第四,號為涉雲迅鵟,他也不是漢人,而是匈奴後裔,復姓赫連,單名一個厥字。
赫連厥不過二十五六的樣子,並沒有蓄須,頭發微卷,沒有像漢人那樣束成發髻,而是讓頭發披散下來,看起來猶顯得英俊,看他極為關心莫羽媚的舉止,顯然對莫羽媚頗有情意。
「我在想……」莫羽媚的南國官話頗為流利,「剛剛見到的那群人。」
「就是林間路上踫到的那四騎?又是女人又是小孩的,有什麼好想的?我已經看過了,幾匹馬上都印有董字標記,推算下來,當是竟陵董家的族人。」赫連厥的觀察力不可謂不細致,在這個舉國準備北伐的時節,無論在路上看到誰騎著馬都要注意看上幾眼的,赫連厥知道這數百里境內正有董氏士族,董家長子就在京師為官,家中也是一方豪強,有駿馬良驥也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了。
莫羽媚卻搖了搖頭︰「我不是說他們騎的馬,而是那幾個背著劍的人,他們似乎都不是泛泛之輩。」
赫連厥不以為意︰「這又如何?天下背劍的高手就彭城張琰和臨昌池棠,你不會以為正好遇上他們了吧?好,就算是他們,那也就兩個人,可我們看到的背著劍的是三個罷?那多出來的又是誰?哈哈,羽媚,別多想了,我們找地方打個尖,晚上歇一宿,明ri繼續趕路。」
莫羽媚棕褐s 的眼眸亮了一亮︰「是不是他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第一個人身上傳出來的氣勢,絕不在驚隼之下。」
赫連厥頗為驚異的看了莫羽媚一眼,那俏麗的容顏和絕美的身姿卻又讓他為之一窒,雙目迷離,在莫羽媚身上流連了好一會,才像剛想起來要說的話︰「怎麼可能?驚隼可是五士之一,這路上踫到的尋常騎者怎能與他相提並論?」
莫羽媚沉吟了半晌,才長舒了一口氣︰「罷了,不多去想了,草莽之間藏龍臥虎也不是不可能,只要他們與我們此行無關就行。」
莫羽媚從沉思中回轉過來後,面上頓時現出干練之s ,提聲道︰「鐵鶴、邪鶩、江鶿,今晚就在山林間露宿,早些休憩,明ri五更出發,最遲三ri後,我們就要趕到殷家莊。」
「諾!」身後三人答應的很干脆。
赫連厥卻道︰「羽媚,用不用這麼著急?這些時ri緊趕慢趕,神頭可有些不盛,真到了地頭,體力未復,行事起來,可不是多了變數麼?」
莫羽媚輕哼一聲︰「我早就說了,這一次我們十三劍客分為三路各自行事,三路人馬雖然所去之地不同,但路途遠近卻是相仿,大人此次正是要考量我們,不然也不會驚隼帶一隊,鬼梟帶一隊而又讓我帶一隊了,誰把事情做好了,最先回府,那在大人心中的分量就比往昔大不相同,我們又怎能不爭先?驚隼也就罷了,可要讓鬼梟在我們之前先回大司馬府上,我們顏面何存?」
赫連厥苦笑一聲,這莫羽媚雖為女子,但好勝爭強之心猶勝須眉。
莫羽媚沒再多說,而是手一伸︰「圖!」
赫連厥從懷里取出羊皮所制的地圖遞了過去。
莫羽媚接圖在手,仔細觀看,手指指著地圖上行進路線緩緩前移。
「就按圖上所示,從這里橫穿過去,可節省一半時間,江鶿,你確認此處無誤?」莫羽媚頭也沒有抬,全神貫注的看著地圖。
最末一個的襲水江鶿回話道︰「放心吧!那里我頭兩年走過幾遭,山勢平緩,少有行人,正可策馬飛奔。」
「好!明ri下午,就要到這個所在!」莫羽媚縴指所示之處,在地圖上標注分明,那是一片山谷之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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