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魔錄 第四十二章 涉塵妖使

作者 ︰ 東暉

那人嚇的魂飛天外,不住的點頭︰「上仙但問,小妖知無不言,知無不言。」

當吃人的妖魔面對被吃的威脅,一樣是心膽俱喪,驚慌失措的,甘斐的威脅很有效。

「還是從我那個問題開始回答,你是在什麼時候見過我們的?」

「就是那晚蔣陵湖邊,你們幾個都在那里,小妖隱于蔣陵湖中,將你們的交談听的一清二楚,也就是那晚,小妖見識了這位……這位犬兄,已知其靈語之能,故而今ri一見,便知不妙。」

無食得意洋洋的昂著頭︰「娘媽皮的,在老子面前裝!咬死你個狗r

甘斐和那妖都是一愣,無食興奮之下,不自覺的迸出一溜子污穢不堪的髒話,這倒不是故意為了罵人,實是得意忘形,穢語月兌口而出之故,便是市井間最惡毒刻薄的相罵,也不及這般不堪入耳,也不知這家伙幾時學的。

「無食吾友,莊重莊重,不可失了伏魔道之體統。」在妖怪面前,甘斐總要注意下乾家的形象,不得不正s 提醒。

無食頓時省悟了自己的失儀,渾身一抖,毛s 為之一亮,用渾厚的嗓音道︰「師兄教訓得是,在下這便謝過。」

那妖怪目瞪口呆之中,甘斐手里的刀抬了抬︰「我們繼續,你說那ri在蔣陵湖中听到了我們的交談?知道我們說的是誰嗎?」

「知道知道,便是那鮫人公主雲泣珠,小妖一時蒙了心,還在諸位上仙離開後,駕風疾行,前往通知了那雲泣珠,哪知其毫不領情,不以為意,最終死在諸位上仙手中,實是自取其禍。」

「你倒挺會說話呀。听你這麼說,你和那鮫人公主倒很熟稔,你在闃水中是什麼職司?為何也在這京城之中?」甘斐已經看出他是闃水中的魚妖之屬。

「他是條臭黃鱔!」無食迫不及待的發表意見。

那妖怪用畏懼的眼神看了看無食,一迭聲的道︰「正是正是,小妖是闃水鱔魚得道,名喚無鱗。京師王氣浩蕩,等閑妖類也不敢近身。實是小妖和那鮫人公主各得吾王懿旨,有所圖而來。那鮫人公主自恃鮫人魅術,yu待誘惑那五聖化人……」

「她的事我知道,且休說她,只說你!」甘斐不耐煩這闃水鱔魚無鱗的絮絮叨叨。

無鱗不住點頭︰「是是是,小妖只說自己。小妖是闃水涉塵使者,乃至京師,尋納可為我闃水一族所用的凡人才俊。」

「涉塵妖使?什麼玩意?」

「難怪上仙不知,這是近年來我們闃水才興起的職司。吾王羨慕人間繁華,有心將闃水之境也弄得如同這人間花花世界一般,便指派我們一些變化了得,行事利落的小妖,為涉塵納凡之使,利誘一些人間良才,為吾闃水一族驅策。也是吾王听說那虻山之地有一凡子谷,多用凡人智慧,將虻山發展的好生興旺。吾王見賢思齊,不甘其後,自然也要效仿此舉。」這無鱗說起話來,倒是頭頭是道,看來也是諳熟一些人間典故的。

「原來如此,虻山闃水現在倒有了這個意向,用凡人的本領壯大妖境,這算是幾千年來妖魔對人類的首肯麼?」甘斐揶揄道。

無鱗听不出甘斐這話倒底是問他還是自言自語,只得嘿嘿陪笑,趨了趨身子。

「你一口一個吾王吾王,難道是闃水魔帝已然甦醒?」甘斐知道虻山妖王和闃水魔帝自上古一戰後,一直沉睡未醒,而一旦他們甦醒之ri,便是妖人大戰的開端,因此對這個問題很是注重。

「這倒不是,大帝還未甦醒,這些年闃水最有實權者便是鱺妃娘娘,也不知她從哪里找來一個面首,尊其為闃水聖王,在大帝甦醒之前,我闃水一族便是只遵聖王號令,小妖其實也知道,闃水大計,令出鱺妃,這個聖王便只是個擺設,做不得數的。」

「闃水聖王?嘿嘿,這倒新奇,爺除了那麼多闃水妖魔,還是第一次听說又多了這個王,他有什麼本事?難道你們闃水那三怪也都服他?還是懾于鱺妃之威,敢怒不敢言?」闃水原本的架構甘斐還是知道的,自闃水魔帝以下,鱺妃為尊,另有法力最為高強的三個妖魔身份最高,伏魔道稱之為闃水三怪,有點和虻山三俊相對應的意思,只不過在闃水,三怪仍居于鱺妃之下,而虻山三俊則相互掣肘,各重一方。

「這個小妖身份低微,卻著實不知了,只知道絕浪神尊和鱺妃娘娘走的最近,當是鱺妃娘娘親信,另兩位神尊等閑小妖也不得見。」無鱗口中的神尊正是闃水三怪在闃水群妖中的稱呼。闃水三怪,乃以斷海、絕浪、凌濤為名,法力彌天,神通廣大,據說不在虻山三俊之下。

甘斐本有心從這個無鱗嘴里多探知些闃水詳密,不過這個無鱗也不知是隱沒不語還是真不知道,旁敲側擊之下還是听不出什麼端倪,不過無論闃水格局如何變化,和伏魔道勢不兩立總是根本,甘斐也懶得多問,把話題又拉了回來︰「你說你是什麼涉塵使者,為吸納人間才俊才至此間,這破矮民居之內,卻有誰人是你要招納的?」

「上仙不知,本因我一族顧忌五聖化人,多曾留意,幾番探查之下,卻發現他有一友,深通兵法韜略,是個統軍良才,卻被世間凡俗所困,郁郁而不得志。吾王也知道,yu行一統天下之事,必須學習人間這幾千年來所成之軍國之計,有心在闃水之境練出一支可堪征伐的軍隊來,若如此,必須有善為將者統帶c o練。我們修煉的,無非是化去橫骨,窮天地之靈,誰能學什麼兵法軍陣?所以就只有找人間的能人了。既然看到那五聖化人的朋友是這樣的人才,又大有可拉攏之意,小妖便得了這差使,跟他套上交情,這不,已經說好了,便是這幾ri動身啟程,小妖帶他前往闃水之境。」

甘斐頓時想起那個瘦削清 的書生來,昨天晚上也正好和韓離提及過他,真是自有因果,由于妖魔對雷鷹乾君的謀劃,竟把他的那位好友也牽連了進來,要不是自己及時發現,擒住了這個妖魔,還不知道會生出怎樣的變故呢。

甘斐回想了一會兒,記得那書生自我介紹的時候好像是說姓滕,名字什麼的可著實記不清了,當下哼了一聲︰「你把那書生騙了走,到地方他一看是你們這些妖魔鬼怪,他又豈能從你?」

「這個嘛,真近了闃水之境,我們有法術迷了他心志,由不得他不對我們服服帖帖。」無鱗點頭哈腰的陪著笑,沒有多想甘斐又是如何知道那人是個書生的。

「對了,再問一聲,上元節那天晚上,在這里的也是你吧?」

「正是正是,小妖那天正和那書生交談,便感到上仙靈力煥發,卻找錯了屋子,小妖知道上仙是覺察出小妖的妖氣,不敢冒犯尊顏,當下避開。小妖是鱔魚得道,恰好這京城內水網交錯,小妖正好借此遁身,所以上仙慢了一步,找尋不到小妖。過了幾ri,見上仙忙于……忙于貴府內事,小妖這才大了膽子,再去誘引那書生。沒想到上仙念念不忘這里,今天……今天還是被上仙……」無鱗深恨自己冒失,明知道有斬魔士注意到了這里,卻還輕信可以避免,尤其是在鮫人事敗之後自己還不知收斂,致為今ri被擒。

甘斐則在回想,那晚自己先闖錯了屋舍,壞了一對男女偷情,而後出來時已難尋那妖氣蹤源。還是那滕姓書生打開了門,自己才踫上他的。當時記得他正向門外潑灑殘茶,手中拿著的,分明是兩個茶盞。這就說明,他是待客方畢,而他那剛離去的客人和這剛消散的妖氣相印證,不難得出他的客人與妖魔之間的聯系。唉,自己還是不夠心細,若是早有這番推斷,留意那滕姓書生,這妖魔早入彀中矣。

「很好,有勞你回答這麼多問題。」甘斐已然把事情的往來始末推想清楚,笑嘻嘻的對無鱗說道。

「上仙饒命,小妖是上命差遣,身不由己,絕無害人之想。」無鱗似乎從甘斐的表情中看出了什麼,嚇的連聲告饒。

「什麼事情都要善始善終,勞你再與我一行。」甘斐忽然收起刀,對無鱗勾勾手。

在伏魔羅網的桎梏下,無鱗怎敢不從?老老實實的跟上甘斐的腳步,無食則在無鱗的身邊趾高氣昂的跑動著,仿佛在神氣十足的押解犯人。

「當初是怎麼騙人的,今晚就一五一十的全部說出實話。」在那座低矮的房屋前,甘斐敲響了門扉。

尊君啊,這就算是我給你的人情吧,救出你那懵然不知落入妖魔圈套的好朋友來,至少不會因為你曾深愛的女人被我們所殺而對我們再心存芥蒂,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表面上和我的談笑風生其實深藏著你對伏魔道的抵拒。

在甘斐的沉思之間,「吱呀」一聲,門開了,滕祥在看到甘斐和無鱗的並身而至之後,露出了詫異的神情。

※※※

蜀道前行的第十天,池棠對于推獨輪車已然駕輕就熟,現在每天和薛漾輪換著推著那老嫗,路程也走的並不遲慢。一路上幾個人談談說說,可算是非常熟悉了。

對此,薛漾很是高興,因為有了交情就好辦,風盈秀這樣的馭獸奇人若能最終加入伏魔道,這就是伏魔道的大好事。盡管這個時候的風盈秀還一如既往的喜歡捉弄薛漾,還不時和他斗嘴,並故意用市儈的打細算擠兌薛漾。

亂世飄零,每個人都有保護自己的手段和方式。這一點,薛漾懂,池棠也懂。所以他們不會只看表面,相反,反而從風盈秀ri常言行舉止的細節處看出風盈秀是個外冷內熱的良善女子。

比如,每天晚上替老嫗梳頭燙足,風盈秀有時候竟也會自己動手;為娟兒和老嫗準備的膳食,風盈秀也總是把最好的一份留給她們,在池棠和薛漾看來,風盈秀和娟兒就像是姐妹共同贍養著她們的老母親一般。

經過路上的交談,池棠得知,老嫗本姓馮,一直是李盛村中的老民,三十歲上,老伴兒在山里被虎吃了,只留下個不到十歲的幼子,好容易馮老太太把幼子拉扯大,卻又遇上了晉室伐成漢的戰事,她的兒子被成漢國征丁強拉入伍,第一仗就被晉**隊從城下sh 上來的飛石打成肉泥,連尸首都沒有留下。馮老太太自此便是一人,家無男丁,人又孱弱,在村里也儼然成了多余的人,這些年也不知受了多少苦楚,因此雖然現在年近五旬,但看形貌卻似是七十開外的佝僂老嫗一般。

這一路能和池棠薛漾這樣的敦良之士同行,馮老太太臉上的笑容也漸漸多了起來,池棠他們自然不知道,只會說巴蜀土俚的馮老太太偷偷對娟兒說︰「好人壞人,我一眼就能看的出來,娟兒喲,若是要嫁人,嫁給這樣的男人肯定沒得錯。」

所以,當現在已是一身男兒裝扮的娟兒用眼神悄悄掃視池棠和薛漾的時候,總是不自覺的在臉上平添出一抹嫣紅。

故事的開始往往就是這麼平淡無奇,男人和女人的情愫很多時候並不需要驚天動地的離合輾轉,或許只是一句話,一個眼神,一個漫不經意的動作,一個突如其來的念頭,那麼一切,也許就會在悄然無覺中發生。

只不過,這個故事的主角卻未必盡如人願,娟兒最終心儀的對象並不是年近三旬還孤身一人的池棠,而是外表村樸木訥,其實機變百出的薛漾。對她來說,池棠的年歲未免太大了,況且她也沒想到一個年歲這麼大的男人家中並無妻兒,相較而言,倒是薛漾更適合些,尤其是他對馮老太太那種發自赤誠的敬老之情也令她印象深刻。

唯一的問題是,她發現,好像那個英姿颯爽的女俠客,那個自己親熱的稱呼為風姐姐的漂亮女子,似乎也對這薛漾很著緊,她是女人,她很清楚,當一個女人總是會用言語去捉弄擠兌一個男人的時候,那這個女人一定很在意那個男人。

一想到這里,娟兒便心中忐忑,往往阻止了自己再深想下去的念頭。

現在這位還毫無覺察的幸福的男主角---薛漾,還有故事真正的男主角---池棠,他們在蜀道前的一座高山邊停住了,他們的靈氣稍一揮發,便能看見山頭上籠罩著一層險惡的黑雲。

這是妖魔所駐的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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