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回客棧,蘇葉熙等得似乎有些急了,面上露出鮮少的焦灼.\\網看見芷煙走回來,快步迎了上去,往她身後看兩眼︰「你師姐……」
芷煙機械地揮揮手︰「我師姐就是路過這兒來看看我,已經走了。」
景陌撫著長笛皺起眉頭。
芷煙看著面前的蘇葉熙,心里忽地一動,伸出手抱住他,腦袋埋進他懷里。蘇葉熙有些詫異地低聲詢問︰「怎麼了?」
芷煙窩在他懷里低低地說︰「蘇葉熙,你以後會不會也變成我不認識的樣子?」接著又說︰「滄海化桑田,桑田變滄海,世事變化很快的。你會不會也變了?」
蘇葉熙笑笑︰「不會。」
不會。
芷煙安心地在他懷里蹭了蹭。頭頂上方傳來蘇葉熙的聲音︰「怎麼突然變得這麼粘人?」
芷煙這才想起來這還是在大街上……臉上轟地一燒,腦袋又往蘇葉熙懷里埋了埋,著聲音說︰「我難得粘人一下你還不要……」
「……」
身後響起起景陌的低笑聲,芷煙抬起頭向他狠狠瞪了一眼。
芷煙一直記掛著師姐的事,故而一路上一直有些惶惶不安,奇怪的是,蘇葉熙似乎也有些心不在焉。真正在路上賞風賞景的,差不多就景陌一人。
傍晚時分,芷煙問蘇葉熙︰「你今天一天怎麼像是有心事似的?」
蘇葉熙微一沉吟,良久才道︰「今日……」還是沒說下去,道,「沒什麼。」芷煙沒問下去,只覺得蘇葉熙今日真是有些心緒不寧。
晚上芷煙躺在床榻上,想著白日里雲瀟朵說的話,越想越不解。明明師姐心里也是厭惡殺戮的,甚至想問她要綺羅曼月花,但又死活不肯告訴她她身上發生了什麼事。
她腦海里浮現出師姐當時的神色來,雖然師姐是笑著的,但怎麼看那抹笑都覺得是帶了很深的淒然。那份淒然她從未在師姐面上見過。她是有點想把師姐的事情弄個清楚,但是她現在又是要帶著蘇葉熙回天幕山的。
頭疼——
芷煙把腦袋從枕頭里猛地抬起來,利落地翻下床,在房間的牆面上的比劃了比劃,算了算位置差不多了,長舒一口氣之後,穿牆而過。
一牆之隔的景陌正在品茶,品得正愜意之時一個轉頭看到芷煙,素來鎮定的景陌瞬時被一口茶水嗆得咳嗽不止。
芷煙白了他一眼走過去坐下,有些不耐煩︰「咳完了沒?」
景陌端起茶杯壓下去兩口回道︰「你……你大晚上的過來作甚麼?」
芷煙哼了一聲︰「好像你就沒大晚上到我屋里去過似的。」
陌殿下語塞。
芷煙托著下巴很是憂傷地說︰「景陌,我現在想去查查師姐的事,你知道今天她跟我說什麼嗎?她問我能不能給她綺羅曼月花……」
見景陌沒反應,芷煙有些訝異,道︰「你怎麼什麼反應都沒有啊?」
景陌︰「我該有什麼反應?哦,綺羅曼月花是什麼花?我怎麼都沒听說過?」
芷煙思索了一番,好像景陌還真是不太清楚,真是對牛彈琴。她想了想說︰「當初我我師父遣去玄光洞還記不記得……」
「不記得。」
芷煙無力,道︰「綺羅曼月花,萬年生長萬年開花,花開葉散似綺羅……算了,說給你听你也听不懂,這花天幕山也只有……有多少我忘了,反正就是比你還金貴的花。」
景陌瞥了她一眼,沒計較話里的詆毀說︰「雲瀟朵要這麼金貴的花做什麼?」
芷煙︰「我也不知道,師姐不肯說……所以我想去查查啊,但是……」
景陌︰「但是你又答應了蘇兄弟跟他一起‘找’天幕山。」
「是啊……」很是無奈的語氣。
安靜片刻後景陌開口︰「那些……害人性命的,果然都是雲瀟朵干的?」
芷煙點點頭︰「嗯……不過我總覺得,師姐有她不能說的苦衷,她跟我說話的時候,我總覺得她是欲言又止,可是她止住了所以我不知道她到底想說什麼。」
「……」
「而且你想,我師姐當初離開天幕山,師父也沒廢她的法術,就算是她入了魔界,現在再出來,也不用靠人類的氣息以續命啊。」
「說的也是,雲瀟朵那晚跟你拔劍相向時,我暗中辨了一下,她身上雖是帶著魔氣,但本體元神還是仙澤籠罩的。即使是魔界戾氣重,她來人界也必不用靠吸取人的氣息活命。」
「那她吸取氣息是做什麼的?修什麼法術嗎?」
「你師姐那一身的法術,哪里還用得著再修煉?不過——若是她想再修煉下去的話也未嘗不可能。以人的純淨氣息輔以修煉,的確會成效更快。」
「那……哎呀我現在又不可能……」
「你不會是想讓我一個人暗中去查探吧?」
芷煙捏捏手指,道︰「那我又不能去查探……」
景陌看她一眼,嘆口氣道︰「你其實還是最希望自己親自去查清楚的吧。」
芷煙頓了頓,「嗯。」
景陌替她倒了杯茶,道︰「別把這麼多事都堆自己心上了,車到山前必有路,再不解的事也總有解開的一天。」
芷煙抱著茶杯捂了捂手,說︰「我還從沒有過這麼郁結的時候。」
景陌道︰「那是,你在天幕山修身養性不問世事的,唬得天上一群老神仙都說天幕山宮主心性淡薄,當世無雙雲雲。真不知他們是怎麼看出來的。」
芷煙嘆了口氣說︰「你說我當時是不是不應該溜出來的?如果不偷偷溜出來玩兒的話,或許就不會有這麼些個煩心的事了?也不會知道師姐她……真是不應該出來的。」
景陌掏出長笛,慢地開口道︰「也別這麼說,萬事萬物皆有它自身的命理……」
「所以說這一切都是注定了的?」
「別打斷我說話,有沒有禮貌啊。剛說到哪兒了?算了……也不是早就注定的,若是早就注定如此,還要我們現在這麼忙碌做什麼?命理是可推算,但誰也沒說我們就會按著各自的命理走。我們現在做的,或許連自己都不知道是對是錯,但所做這一切,不是隨著命理而做,而是听心而行。或許將來有一天再看今日所作之事,才真正能辨別出是正還是誤。」
飲了一口茶續道︰「就像你說你當初是不是不應該出來,你當時怎麼知道呢。依我看,你當時或許就是覺得想來人間走一走就這麼出來了,哪里會想到在凡間發生的那麼多事。你自己想想,你出來差不多兩月有余吧,有哪件事實你預料到的?沒有吧。或許你覺得這個決定不該,那是因為知道了雲瀟朵的事情,那換個角度來說,因了你離開天幕山,發生的好事就沒有?比如——」
比如遇到蘇葉熙。
景陌意味深長地看了芷煙一眼,又補了兩句︰「再說,你就能確定你這回不出來,雲瀟朵的事情你就永遠不會知道了?不會罷。這事的發生跟你出不出來沒多大的干系。所以說,別一天到晚想什麼事應該,什麼事不應該。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要向前看。就算是遇到棘手的事情了,也別往後看,往後看只能看到過去的美好,只有往前看,才能看到解決事情的辦法。」
芷煙被他的一大摞話繞得暈暈乎乎的,暈暈乎乎間又覺得似乎很有道理。起身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告辭,繼續暈暈乎乎地回房去了,然後砰地一聲撞上了牆頭。
芷煙皺著眉頭盯著面前的那堵牆,半晌,暗自嘆了口氣。算了,要怪只能怪她自己啊,腦門再疼她也不見得把這牆給拆了是吧。回過頭去跟景陌說了聲「我走了啊」,這才順順利利地穿牆走了。
留下景陌在房中撫著長笛微不可聞地嘆息一聲。
橙子︰這章有點像是寫給自己的說,不要後悔做過的任何一個決定,從前再怎麼輝煌也要向前看呀,以後的學習生涯會很苦的,但是不要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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