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烏龍不動聲色地將浪蝶請來賽金花的小院子里,或是看病或是探討藥理之學,形容淡定,處事平靜,仿佛兩人真的只是在看病、醫病。
陸少麒總是早出晚歸,這教烏龍好生佩服,處在這麼一個前看得著頭,後望得著尾的陌生小鎮子里,竟然也能終日不見蹤影,本事實在不容小覷。
而賽美人則終日關在房間內研究藥書,只是偶爾到後院小藥房里走動走動,大抵又是在研究什麼藥草。
每每到了吃飯時間,便是浪蝶最最開心的時刻,原本他和烏龍的計劃便是潛移默化,在無形的時間的影響下,讓賽金花慢慢接受他的存在,進而解開誤會,圓滿和好,皆大歡喜。因著這計劃,浪蝶每每在這院子里便不得主動上前打擾,只有在吃飯的時候,方能同桌而食,雖如此,賽金花卻也是默默吃飯,不厭惡也不歡喜。
然這一日,飯菜擺上桌子已快半個時辰了,還不見賽金花的人影,之前烏龍曾去敲過她的房門,當時她只是虛虛應了一聲,烏龍也不知她到底何時才願出來。
浪蝶忍了好久,終于忍不住又要前去敲門,那木門卻忽的打開了,從里面奔出一個人影。
浪蝶還沒反應過來,只見那人影已經飛快地奔向烏龍。
賽金花緊緊地握著烏龍的手腕,神情激動︰「龍姑娘,師傅的手札里雖沒有直接記載離人散的解法,但是我仔細研究了醉綺羅的一些藥理性質,終于找到能化解醉綺羅的藥方了!」
烏龍的手腕被抓得發疼,但是一听到這樣的消息,心內一時也是激動得不能自已,唯有用一雙煜煜的大眼看著賽美人。
「這醉綺羅已經和離人散的毒性相混合,兩者相輔相成,若是解開了醉綺羅的毒,這離人散的毒性便也大大降低,至少六脈相通,心血順暢,髒腑便也能恢復正常運作,稍後只要再用銀針將各穴道療灸一番,假以時日,姑娘這毒便也算解了!」
烏龍閃著朦朧的淚眼,汪汪地看著賽金花,不知該如何言語。
這時,賽金花才發現站在院子里的陸少麒,于是放開了烏龍的手腕,走向陸少麒。
「陸公子,龍姑娘中毒已深,雖是尋到了解法,若不及時用藥,怕也是回天乏力,還需得……」
「賽神醫真乃稀世高手,陸某感激不盡,有何需要在下去做的,神醫盡管開口。」
此時,賽金花已恢復了一派平靜的模樣,挑眼看了看還在怔愣中的烏龍,嘴角微微一揚,道︰「醉綺羅解法怪異卻也並不繁瑣,只是這藥引,著實是棘手。」
陸少麒挑眉。
「藥引繁多且甚是奇特,其中屬極地血蓮最是棘手。」
「極地血蓮?」
「極地血蓮?」
「極地血蓮?」
在場其余三人皆是一愣。
賽金花余光瞥了眼浪蝶,後者訕訕地垂下了目光。
「極地血蓮生長于西疆邊境的千年雪山上,綿延數十里才有一個含苞種子,因其生長之地山勢較高且溫度極低,故而鮮少有人知道它的存在,我也是翻看師傅的手札才想起師傅曾經提到過的它。至于是不是真實存在,我也無法確定。」
听賽金花這樣說,陸少麒眼中卻仍是一片煜煜之色︰「無論真實與否,總該去試一試。」
賽金花又看了看烏龍,淡淡地道︰「即使西疆確實有血蓮,卻也還是成不了藥引,只有開過了的血蓮花瓣方可入藥,血蓮奇特,花苞有劇毒。」
烏龍又是一怔。
陸少麒倒也不被她這斷斷續續的話語惹惱,也只是淡淡地問道︰「想必又是有甚麼奇特之物能促使這血蓮花苞開花罷。」
賽金花並不意外︰「陸公子果然聰穎,這血蓮花苞必得用九尾靈狐的鮮血澆灌,方能破苞開花。」
「九尾靈狐可也是在那西疆的雪山上?」
「正是。九尾靈狐各感官俱是靈敏,隱于山中出沒不定,很是難捕捉。」
陸少麒略一思索,走到烏龍身邊︰「大師姐的毒有藥可解,少麒這便起身前往西疆取那藥引,大師姐且在此等候。」
說著,便要轉身離開,卻被賽金花叫住了。
「陸公子不必心急。先前我已用針將龍姑娘的幾大穴道封住了,時間尚且充足,再者,這血蓮花開兩日之內便得取下花瓣制藥,這藥方只有我配得出來,且藥不可久置,因此龍姑娘和金花都須得一同前往西疆,陸公子還是明日再一同啟程罷。」
陸少麒聞言,點頭相應。
浪蝶一看她們都已經相約好了明日啟程,心內一急,向前說道︰「此去西疆,路途遙遠,那極寒之地容易傷寒感冒什麼的,不若我也一同前去,多一個人多一分照應不是?」
賽金花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浪蝶與烏龍對視一眼,全當她同意了。
當夜,烏龍興奮得睡不著覺,于是便起身到窗邊,倚著窗台,獨思。
烏龍先是想到了慕容燁,若是這西疆一行,將身上這毒給解了,她一定要策馬加鞭,趕到祈山向他報喜,然後再尋個花好月圓的日子,將自己藏了許久的心事向他袒露,若是他也正有此意,兩人再尋個好時機一同回白鶴谷,向夫子表明這件事,烏龍一向視夫子為尊長,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待夫子也同意了,她就到魔音教混個教主夫人,多麼喜慶的一件事哇
想著想著,烏龍不由自主地嘴角上揚,竟是憨憨笑了出來。
「大師姐想著何事,竟笑得如此…額,歡喜?」
突然冒出來的人頭,烏龍趕緊把嘴巴閉上,恢復原樣。
「這麼晚了小麒怎麼還不睡啊,來大師姐窗前可是有何要事?」
陸少麒將身子往烏龍身上靠近,低聲道︰「怎麼,沒有要事就不能來找大師姐麼?」
烏龍被他的突然靠近驚得往後一退︰「陸小麒,你、你、你…….你目無尊上,公然調戲你大師姐,真是大逆不道!」
陸少麒聞言,不僅沒有後退,反而更向烏龍靠近︰「哦?少麒如何調戲大師姐了?」他伸出手,指尖捏著烏龍的下巴,緩緩地抬起,「是這樣麼?嗯?」
溫熱的氣息噴在面上,烏龍一震,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連忙伸手將陸少麒的手拍掉,復又用力地將他推開︰「你、你、你……」
陸少麒忽而蹙起眉頭細細打量著烏龍,半響,神色平靜地道︰「上官兄昨日來信,九公主身懷有孕,他這當駙馬的片刻也離不開身,沒辦法幫我照顧雅涵,讓她跑了出來。」
烏龍一愣,這陸雅涵跑來追他們都已經是多少天以前的事情了,他這駙馬的一封信現在才提出?究竟是他這駙馬實在太忙,還是送這信的鴿子其實是土鱉失蹤多年的同門師兄弟?
「原來竟是九公主懷孕了?真是可喜可賀呀,她們倆這姻緣還真是崎嶇啊,不知那小飛鷹最終又是如何了呢?」
陸少麒意味深長地看了眼烏龍,道︰「榮世子自然是在榮王府啊,倒是他身邊那只大雕……」
一听到大雕,烏龍也激動起來︰「小喜鵲?小喜鵲怎麼了?」
陸少麒壯似傷心地抹了把淚︰「小喜鵲年事已高,已經、已經……」
烏龍心內一悲,淚水已經在眼眶里打轉,小喜鵲雖然臭臭的,但好歹她們之間也有過一段跋山涉水的艱辛歷程,怎麼能、怎麼能……
「小喜鵲已經被榮世子請了一位御醫專程在王府里看護著,日子倒也挺瀟灑。」
烏龍淚水就那麼怔在眼眶里,直直地看著陸少麒,直到眼中的淚水漸漸轉化為殺人的憤怒之意。
「大師姐為何對少麒動手動腳的,難道這是大師姐調戲人的特殊方式麼……」
「陸少麒——」烏龍簡直怒火沖天,「你給我站住!!!」
兩人一前一後地追著,忽然陸少麒停了下來,烏龍便直直地撞了上去。
「原來大師姐這麼急著追我,竟是想這番出其不意地**啊。」陸少麒不無得意地挑眉笑道,「大師姐直說便是,何必大半夜的追得這麼辛苦,萬一將別人都吵醒了,這影響,不好不好。」
烏龍怒火正盛,欲反駁回去,陸少麒卻反手攬住烏龍的腰,手一使勁,便緊緊將她抱住。
烏龍愣在那里,久久回不過神。
過了許久,陸少麒卻主動放開烏龍,面上神色一片清明,目光一揚,淡淡道︰「天色已晚,趁著還有幾個時辰,趕緊去補補眠罷。」
說完,一轉身,便回到自己的房里去了。
(慕子說一句︰文中藥材乃是作者杜撰,請勿較真,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