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員外想要當官,那就給他官位,這是最直接的解決問題的方法。
但可惜的是,吳悠沒有金手指,不能揮揮手就實現這個願望。
實際上,若是真的那麼簡單,他早就給自己弄個大將軍大宰相什麼的,看到時候誰還敢惹他。
停止了yy,吳悠一天看似無所事事的在集市上晃悠,一邊努力找空子。
他所能依仗的,也就是這千把年的見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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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吳悠想要見胡員外的時候,實際上胡員外也在琢磨著他。
胡魁倒是個好小弟,一直都在很盡心盡力的為吳悠跑腿。對于這其中的熱情,吳悠覺得多半是因為他一天到晚閑的發慌,與其被父親拘在書房里看書,還不如出來些。
胡魁的朋友,胡員外大半都看不上。作為一個實際的人,他平生所教的都是現在或者將來用得上的人,他不排斥投資無名之輩,也沒少接濟貧寒學子,但對于兒子的朋友,他只有兩個字形容︰「鼠輩!」
自己這麼個明的人,怎麼就生了個如此貪玩的兒子呢,對此胡員外也很喪氣。
吳悠最初也是在這些人的範圍內的,但自從花園之後,他就對此子有所改觀,暗地里留心了起來。按照吳悠以往的習,那些詩必然不是他自己做的,但調查左右之後,發現他就是想抄也沒處可抄,便覺得或許是天賦異稟,忽然聰明了也不一定。于是當機立斷,將其中那點齷齪事給解決了。
按照道理來講,他這般才華,那接下來做的就是應該游學四方,一邊替自己揚名,一邊拜謁達官貴人們,從中謀取個一官半職了,再不濟混個參軍幕僚也是可以的,但是讓他奇怪的是,這家伙卻竟然什麼也沒做,老老實實的在鄉間種起田來。」胡員外頗為欣賞的打量著吳悠,對他的態度很是滿意。他的身份比自己低,又是有求于自己,若是一上來就搖尾乞憐,會讓胡員外覺得此子太軟骨頭,非可造之材;可若是倨傲自得,目下無塵,胡員外心里頭當然不舒服,也不會盡心盡力的幫他。眼下這番不卑不亢,倒是恰到好處,不讓人看輕,也不讓人反感。
「清俊?」吳悠下意識的模了模自己的臉,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我這些ri子都在地里頭忙活,被曬得活像是炭爐里撈出來的一樣,真不知哪里見得俊了。」
「面皮白淨固然招小娘子們喜歡,可未免太沒有男兒氣概,算不得俊字。倒是像現在這樣,形貌粗糙些,但光華內斂,才算得上是風神俊逸。」胡員外雖然覺得吳悠的發笑太過無禮,對于一番客套話還要挑剔,但是場面上並不願意落人下風,所以腦筋一轉就想到了理由。
「看起來胡公的腦子轉的還不慢。」吳悠含笑的點了點頭,語氣顯得有些咄咄逼人,讓胡員外開始對他的一點好感都煙消雲散了,語氣變得不悅「你來有什麼事?」
「只是耐還不大好,此乃大忌啊。」吳悠裝作惋惜的搖了搖頭,口中嘖嘖的評論道。
「吳悠,你到底是想做什麼?」胡員外被他這種態度弄的莫名其妙,只覺得自己仿佛街邊的小販般隨便認人點評,頓時怒從心起,重重怕了下桌子就要站起,卻被吳悠快一步按住了肩頭,「我是來送官的。」
「官?」不愧是官迷,听到這字眼之後,身體遠比腦袋更先反應過來,當下就乖乖的站住了。
「你有官?」胡員外到底也不是個笨人,只是稍微一轉腦子,便明白這話有多無稽,當下就冷哼了一聲笑道,「若是有,何不留給你自己。」
「有自己的判斷力,好事,但也是壞事。才智過于平庸,若是隨波逐流倒還好晉身些。」吳悠托著下巴,不緊不慢的點評道,終于在把吳員外再次撩撥的發火之前淡定的說明來意,「我沒有現成的官位給你,但是我可以幫你得到你想要的。」
「就憑你,一個從未離開過這個小村莊的土包子?」若是吳悠一開始進來就說明來意,胡員外或許還會耐心的听從他的建議,說不定還會把他引為蕭何張良一類的智囊,但是現在,不好意思,他只想一巴掌拍死這個小青年再把他扇出去。
「就憑我。」吳悠點了點頭,目光里有一種生動的不可磨滅的自信,「我所能做的,遠比你想要的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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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說,當忽悠胡員外時,吳悠心里頭一點都沒有底。
都說了是忽悠麼,十拿九穩,那還叫什麼忽悠。
自古以來,謀士智囊,或者通俗點講出餿主意的那伙人,身上總有一股子神棍氣質,越是能忽悠人越能取得巨大的成就,若是太樸實太真誠過了,那多半都是不會成事的。
他知道自己的籌碼,不過一個窮鄉僻壤里會做兩首詩的窮小子,胡老爺對他是有重視,但那種重視是高高在上居高臨下的,自己的話他或許會听,但不一定會做,更別說唯命是從了。
從他晾著吳悠的舉動就可以看出他的高傲,這絕不是吳悠要的結果。
吳悠想要的,是他對自己從心眼里敬服,只有這樣,才能保證他對自己深信不疑,對自己的計劃深信不疑,對自己要他做的事情深信不疑。
實際上,自己究竟能多大程度上的影響一個人,改變他的命運,吳悠也很好奇這種事。
「如果你真的想要做官,那就不該擺出這種態度。俗話說,宰相肚里能撐船,越是高位便越是要有容忍之能,只要這人有用,不管你多討厭、憎惡,都要耐住子听他說話。」吳悠目不轉楮的看著胡員外,笑得非常神棍,一副天下皆在我掌握中的氣勢。
然後,胡員外成功的被他這種樣子給糊弄住了。
身份經歷與吳悠表現出來的態度之間的巨大反差,將他弄糊涂了。他一時分不清這是街邊小混混的又一出騙人把戲,還是一個真正的機會?
這小子的話,其實還是有些道理的。
心里頭這般叨念著,胡員外索沒有說話,只坐在那里瞪著吳悠,但是態度上已經緩和了許多。
「還不錯。」吳悠對這種態度基本滿意,然後負手直立的慢慢踱著步子,將胡員外剛才行為的錯誤一點一滴的指出來,「借晾人的舉動來打消人的銳氣,思路是對的,但是卻忽略了自身的地位。若是你身居高位,天下非你不可,自然可以這般倨傲,但若只是在起步階段,那邊應該禮賢下士,就算做不到三顧茅廬也得學會倒履相迎,連燕子丹都需要千金買馬骨,何況你呢?只有招牌打出去了,才能招到人,只有招到人,才能選出人才,而只有選出人才,你才能成事。」
吳悠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胡員外,「你雖然一直努力交好四方,但功利太強,眼光也太窄,所以到現在身邊才一個出謀劃策的人都沒有,庸碌大半輩子連最小的官職都撈不到,實在是應該好好檢討一下了。」
「你,」胡員外雖然覺得吳悠的態度很不敬,但是卻也不知不覺的認同了他的說法,默許了他這種公平的,甚至還帶著點居高臨下的說教態度,有些不忿的反駁道,「我只是個小地主而已,就算傾其所有,又能招募得了什麼人才。」
人宋江還只是個押司,頂多算得上個混混頭子,地位沒你高,錢財沒你多,可就是做人成功,揮揮手都能招攬一幫子奇人異士落草梁山呢。吳悠在心里頭吐槽的想到,但是礙于這個時代還沒有水滸傳的故事,只能裝出一副深沉臉說道,「不要小看你自己,舜發于畎畝之中,傅說舉于版築之間,膠鬲舉于魚鹽之中,身份地位從來都不是問題,關鍵是你做人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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