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柳蔭來到求是苑,青蓮忙就放下手里的活將柳姨娘迎了進去。
「姨娘快里面坐,含蓮把咱們的好茶拿出來給姨娘沏上。」論理求是苑里也有許多丫鬟使,沏茶倒水的事情自有小丫頭,但是這種伺候主子的時候,卻誰也不敢冒頭,恐被青蓮含蓮記恨。這本也是常情,小的想出頭,大的要保住自己的地位,其他屋子里也莫不是如此,書香院里明瑯被明珠壓著,擷英齋里青兒等人也一直被洗筆奉筆壓著。柳蔭雖是個姨娘,比幾個體面的丫鬟強不了多少,可是卻是梅敦的生母,青蓮怎有不巴結的道理。有些事兒,下人們看得明白,梅家日後光耀門楣,還要看梅敦。
柳姨娘待青蓮含蓮也極客氣,笑嘻嘻的說︰「不必這樣,我不過來瞧瞧四爺罷了。這幾日敦兒一頓吃幾碗飯?夜里醒幾回?」
含蓮將茶奉上,默默在一邊站了。她雖能在主子面前露臉,但是這問話回話的事兒,有青蓮在也不能越過次份。
青蓮被柳姨娘拉著坐下,笑道︰「姨娘也真真的愛操心,四爺如今也大了,還跟小時候一樣擔心他吃不好睡不好的。姨娘請放心,您那一遭見到咱們四爺不是高高壯壯的?」
「你別多心,女人當了媽,都這樣,心里眼里就想著自己的孩子,日後你有了兒女,就明白了。」柳姨娘見梅敦沒在家,又問︰「敦兒呢,出門子去了?」
青蓮忙說︰「四爺……四爺這時候怕是在青兒那兒呢。已經有人去叫了,姨娘您略坐坐。」
柳姨娘听說梅敦守著青兒心里就不自在,想多問青蓮卻不肯多說。好一會梅敦才過來,柳姨娘拉著兒子說︰「今兒太太發了一通脾氣,我好容易才勸住了,你以後千萬不要再去招惹你大哥,也少在太太面前晃。我求得不多,只盼著你能出頭,也讓我能舒坦過幾日。」
梅敦被他母親說教,明白柳姨娘的擔心,滿不在乎的說︰「姨娘這話說的,我何曾招惹過大哥,太太心里不爽,橫豎我不去淳風堂也就罷了。至于旁的,姨娘放心便是,兒子已經接了王夫子的信,師傅他如今在太學任教,讓我去讀書呢。不過幾年的功夫,等兒子學成了,自然接了母親出去。」
梅敦的話,說的柳姨娘並青蓮含蓮莫不眼中放光。如今梅家雖好,但梅敦究竟是庶子,梅雲氏為人又刻薄,哪里比得上日後自立門戶來得自在。
柳姨娘點頭道︰「咱們母子的處境,你是知道的,我也不多說,我這個做娘的,能為你做得有限,日後都靠你自己。那青兒究竟是怎麼回事,我一直等你來告訴我,等不到,我就只好自己來問了。」
梅敦笑道︰「不過看上個丫頭,也不是什麼大事,沒想到要特意說。前日那事兒,是非曲直,大家心里都清楚,我若是不護著,豈不是成了這寧州城的笑柄?若真如了大哥的意,哪怕兒子以後做了宰相,別人也會笑兒子讓哥哥霸佔了屋里人,戴了綠帽子。如何能直的起腰,說得上話?」
柳姨娘也覺得梅敦說得有理,也便不理論了。想起桂姨娘一直為梅敦要走了青兒頗多不滿,本想提醒兒子,又覺得桂姨娘滿意不滿意,也無所謂,便不說了。
按說旁人若是跟蘇青主一樣,遇上別人家的丑事,定然是不好意思久留的,可蘇青主哪里是旁人,就那麼的跟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的,在梅家住下了。不但與梅家老爺太太,公子小姐們混得極熟稔,連丫鬟僕婦也都認識了大半。加之蘇青主身份高,學問好,氣度佳,待人又和氣,任誰提起蘇公子,也都是要贊一聲的。
蘇青主自那夜對青兒驚鴻一瞥,就上了心,總想著能再見。青兒每日在求是苑深居簡出,抓破了腦袋想要如何毒死梅雲氏與梅敬,哪里知道又多了個起了色心的蘇青主虎視眈眈?蘇青主發現與梅家幾個子女交往沒有能制造出邂逅青兒的機會,便對寫月與詠月的邀約不再理睬。越是見不到,蘇青主的心就像是貓兒抓一樣,越是難耐。
「爺,都住了幾日了,咱們該啟程了吧。」蘇七見蘇青主又要出門,再次勸說。自那夜梅敬做了那等事後,蘇七便認定梅家不是什麼正經人家,一直勸蘇青主早早離去,蘇青主被青兒吊著,哪里肯听,一直敷衍著。
「蘇七,你是爺還是我是爺,梅伯父與梅伯母這樣的盛情,如何能卻,咱們再多住幾日,便是父親知道了,也不會責怪的。」蘇青主說完便走了,也不管蘇七在後面又如何的絮叨。
梅家在大院背後,連著書香院與園子里姑娘們住處的中間,修了一個排廂房,也是獨門獨院,專供客人居住。蘇青主便是被安置在此。這幾日他早已將梅家的布局模熟,出了門便去了後院,婆子們也認得他是客人,以為是姑娘們邀約,不敢阻攔,蘇青主一路暢行無阻。
梅敦這幾日心思都在青兒身上,也無心應酬蘇青主,從不曾邀約他至過求是苑,蘇青主今日便預備著不請自來,好歹看清楚青兒是否真的那般美貌,值不值得他下功夫。
蘇青主有意避開旁人,偷偷模模的進到花園,遠遠的听見梅寫月與梅詠月帶著一堆丫鬟在秋千架那邊玩耍,唯恐被二人看見,便鑽入花叢預備繞開。
「可算是讓我遇著你了。」蘇青主從花叢鑽過,又是一條小路,南子正在樹下等著,見了蘇青主,粉面含嗔妙目傳愁,一派婉轉風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