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之所以是圓的,是因為上帝想讓那些走失或者迷路的人能夠重新相遇。,,用手機也能看。
達拉死活記不得這句話是三毛說的還是張愛玲說的了,但這一點也不影響她對這句話的喜愛。
想想覺得不可思議呢,兩年的監獄生活就這麼走下來了。那被獄牆憑空切割出來的四四方方的天空,進來的時候什麼樣,出去的時候還是什麼樣。
一樣四四方方,一樣藍得慘烈。
女警在當地公安局發放的釋放證明書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後摘下深藍的警帽笑著說︰「恭喜你啊,刑滿釋放了。」
從達拉這個角度可以看見女警微微隆起的月復部。
「喲,做媽媽了。」達拉挑眉。
女警的唇角深深地欠了下去,露出了梨渦︰「是啊,明年五月這個小家伙就要來找我的麻煩啦。簽上你的名,我送你到監獄的長途站。」
女警還是當年在警車上擦去達拉眼淚的女警,一樣溫柔一樣威嚴。
達拉在監獄門口停佇了好久,她突然沒有勇氣跨出這扇大門。有一種叫做時過境遷的東西讓記憶偏離了該有的輪廓,像銳化過的圖片模糊了本真。
該如何是好?
仰望天空︰吶…已經是兩千零七年了,馬上就零八年了。我啊…二十歲了。
逼近年末,即使是監獄的長途站人流也是熙熙攘攘的。早就答應好的,達拉刑滿的這一天大家都要來接她。
羅落把修長的腿搭在方向盤上,他從泛著金屬光澤的煙匣里取出一根細長的煙叼在嘴里,點燃,深吸。
「落,你什麼時候喜歡抽女士煙了?」從昏暗的車後座伸出一只白如玉筍的手,從羅落嘴上奪下那支名叫的薄荷味的女士香煙叼在嘴里。手的主人從後座探出身子,面孔才完完全全被看見。
女子,干練得體的女子。長得細眉細眼,極其白皙,獨特的東方美感。容光煥發的肌膚看得出年齡並不大,衣著時尚,發髻是職業化的馬尾。
「傾夏,別鬧。」羅落又取出一根,點燃。
傾夏吐了吐舌頭,白了一眼羅落又縮回車後座。羅落從後視鏡瞥見了一眼傾夏,如今的傾夏,已經是一家業內有頭有臉的報社的首席新聞記者,再也不是高中時期那個一直追自己的女孩了。
從高一追到高三畢業啊,如此執著啊…不愧是達拉的好戰友好閨蜜。
羅落找到尾號是0281的電話號碼,編輯了一條「她回來了。」的短信。手指停在發送鍵的上空,之間川流不息的空氣都顯得鋒利無比,刺著神經末梢,生疼。
——哦,還有還有…我坐牢這件事情…一個字都不要透露給羅格。無論如何,都不要!如果他問起…哎,我傻啊我,他怎麼會問起?
羅落回憶起達拉說的話,眉心蹙成一團,剪不斷理還亂。最終又按下刪除鍵。如此反反復復,最後心煩地合上手機,嘆了口氣,吐出團團白霧。
滿車都是這種憂郁淡雅的薄荷煙草味。
羅落仰望天空,天空之上是天國的救贖。
尾號是0281,羅格的電話號碼這麼多年一直都沒變。這個冷漠的大男人害怕啊,他怕有一天那個憑空消失了兩年的叫木達拉的女孩累了想回家了,卻找不到他。
「來了。」
副駕駛座上一直默不作聲的陸之烈看著遠方,打開車門走下去。
外面是一片冰雪的國度,陸之烈的唇角那枚銀釘一直都存在著。略帶深藍的發在風中凌亂了,他眯起眼看著遠處的那個女子徐徐走來。
達拉,樂隊的達拉,大家的達拉,那個自己像對待親妹妹一樣珍惜的達拉、替了羅格坐牢的達拉…終于,回來了。
風眯了眼,陸之烈心里有說不出的難過,心髒被擠壓了一般。
兩年啊,她瘦了。
到底…該怎麼贖罪?仰望天空的國度,天空之上就是天國啊。
天國的救贖麼?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用盡千年,只換來你一時燈火迷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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