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峰隨著春蘭趕到梅園。
月亮當空,只能看到小半個。天上的星星閃閃爍爍的,像碧藍長河中冷粼粼的波光。
銀紅色的薄紗帷簾垂了下來,臥房里光線很暗。
奴兒坐在妝鏡前,握著一柄玳瑁梳子,故意地,緩緩地梳著頭。倒映在黃銅鏡上的,是三千長發飄散如煙。
她一貫是這樣吧,如寒梅映雪,冷月傲霜!
他一直寵著她,那女子就是他心里唯一的牽掛。
「哥。娘讓你帶我來這玩,你為什麼只偷看那丑丫頭練劍。」滿身大紅錦衫的女娃眉已經打結,小手插腰就差沒喊出來了。
「雪落乖,不說話。」身邊的少年頭也沒回的哄著她。
「不嘛,你和我玩,要不我就去告訴娘。」
「你敢,別以為我不知道上次是你把奴兒拉入水的,如果你再鬧,哥哥就不理你啦。」
「是又怎麼樣,娘都不怪我。哥,你是不是不再喜歡雪落了,你以前不會不陪雪落的。」小女孩的臉上已經掛滿了淚珠。
少年無奈的嘆口氣,「雪落乖,如果你對奴兒姐姐好點,哥哥就會更喜歡你了。[]」
「哼,別人都說她像個陰沉沉的鬼,哥就你對她好,不理你了,我走了。」
「雪落,雪落。」
女孩沒在哥哥的叫聲中停下來,而園中的女孩高高的仰起頭,努力去看清楚高高石橋另一端的少年。
見奴兒看他,少年欣然的跑了過來。
「少爺。」身後的兩個小丫鬟忙行禮。
可少年的眼里就沒有她們的存在,而是緊緊拉過奴兒的手。
「累不累?累不累?我看女乃娘教你武功比我師傅還用心呢。」
「哥哥,你怎麼來了?你沒陪雪落?」奴兒仍是努力的抬頭看他,因為額前長長的劉海已經遮住了她的眼楮,連頭上的發髻也凌亂不堪。一身粗布衣服雖然整齊,可怎麼看怎麼也不像是一個小姐的衣服。
「默然,你去拿些糕點過來。」他對不遠處的一個靜靜站著的差不多大的侍童喊道。
叫默然的少年一句話也沒說,轉身就走。
迎面來了那一身紅衣的雪落。
「哥哥。」女孩一邊咯咯笑,一邊飛奔而來,在她的身後小心翼翼的跟著小丫鬟湘繡。
「雪落。」少年拉起奴兒的手不解的站了起來,他這個妹妹一向都是別人哄著她,怎麼會這樣好脾氣自己跑回來了。
「湘繡,你快點。」
梅峰到現在還記得雪落臉上的笑,很奇怪的笑容。
「哥哥,我們來吃糕點。」她接過精致的盤子,「丑奴兒喝茶。」
「不許這樣叫姐姐。」
紅衣女孩吐吐舌頭。見她示弱,梅峰也不好再責怪她。
湘繡的手中端著三個杯子,兩個白玉杯,一個青瓷杯。她將青瓷杯遞到奴兒的手中。
奴兒受寵若驚的接過杯子,感激的沖雪落笑了笑。可那紅衣女娃冷哼一聲,別過臉去。
直到奴兒喝下水,雪落連忙跑到她身邊,像看一只小狗一樣睜大了好奇的目光。
「雪落,你干嗎?」
「別吵我。」雪落邊說,邊吃著手里的糕點,隨手拿起白玉杯喝了口茶,繼續興致勃勃的看著奴兒。
在雪落的目光中,奴兒有點不安的挪動著身子。
「你真的是鬼啊?別人吃了娘的藥,都會死掉,你怎麼沒事?」雪落終于忍不住了,大聲的指著奴兒的鼻子問。
「你說什麼?」梅峰抓住了妹妹的手腕。
「我把娘平時給下人吃的藥給丑奴兒吃了。」
終于听明白了妹妹的意思,梅峰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握住妹妹的手也越來越緊了。
「你抓疼我了,哥哥。」
「你怎麼能怎麼這樣做。」梅峰狠狠的瞪著她,這是他自己的妹妹,他的親妹妹,他看著她長大的,她還這樣小,怎麼會這樣狠毒!
「我為什麼不能這樣做,為什麼不能這樣做?!我就要她死,我不喜歡她,我最喜歡哥哥,可她偏偏跟我搶。娘不喜歡的人就可以給她吃那藥,我為什麼就不能這樣做。」雪落奪下自己發疼的手腕,大聲吵道。
「胡說,娘什麼時候給人吃藥了?」
「就有,他給美香吃了,我躲在門後看見的,因為她想搶爹。」
「胡說……」
話剛說完,奴兒已經軟軟的倒下去了。
「奴兒。」
梅峰忙抱起她,可剛轉身,梅雪落也痛苦的倒到了地上。
「哥哥,救我。」雪落伸出了手,可他看了一眼,還是抱著奴兒沖進了房間。
「哥哥,你真的對我這樣無情……」那聲音只是纏繞在他的身後。急趕來的女乃娘急忙用金針給奴兒封脈。他早知道女乃娘不是平常人,只是沒想到她懂的這麼多。
事後他才知道,雪落中的毒淺,並沒有什麼大礙。原來,湘繡在倒茶的時候覺得白玉杯的水太燙,就把三杯里的茶水混起來了。
只是她那妹妹怎麼也不會知道是這樣,否則湘繡那丫頭也別想活命了。
也是那時候,他知道了奴兒體內還有一種劇毒,七年來,女乃娘都會弄來冰山雪蓮為她續命。只是這一次,兩種毒藥在奴兒體內相克相撞,但是一個月內要找不到化解的辦法,她也就活不成了。
「有沒有救奴兒的方法?」他著急的問。
可女乃娘只是欲言又止的看著他不說話。
「你快說,只要能救她,我什麼都能做。」
那時,他就知道他對奴兒不光是兄妹情,還有他要守護她,不能沒有她的念頭是那樣強烈。那是他看著長大的奴兒,是他一直護著的奴兒。他不能讓她就這樣從他眼前沒了。
在他的一在追問下,女乃娘終于說出了一種能鎮百毒的東西︰冰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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