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激揚,梅峰的眉睫片刻間結滿了霜花,視野不免混沌蒼茫。
他回頭看了一眼門前的女孩,一縷黑發正自她鬢邊緩緩滑落。
發上四逸的積雪有如乍開的驚夢,在這樣雪意深寒的京城仿如繞指的纏綿,而又美麗到使人惆悵。它們散入風雪,轉瞬間消失了蹤跡。
他要暫時離開了,只希望在這段時日里,她能如梅園的梅花一樣,維持自己的生命力。
他帶著默然離開了,蠻著家里人趕往了那個蠻荒之地。
待他從那巫婆那好不容易奪來了冰幻時,那個神經病巫婆卻讓他把默然留下,讓他一人回中原。[]默然就像他的手足一樣,那一刻,他凝望著默然的眼楮。可他站在那,如一汪死水毫無波瀾。
他留下了默然。獨自趕回京城,那巫婆在路上卻讓不斷的派她那批死士追殺他。他記得她那干枯的臉上在說話時抖動的一條條的皺紋,她說︰「人間哪會有情,就算真有,她不曾有的,她也不許別人得到。」
在那一望無際的風沙之地,那幫不怕死的死士終于圍上了他。他抓住了那巫婆最心愛的弟子,迫使那幫死士後退。
風沙卷在他的臉上,不知道過了多久。
他又饑又冷,低頭看那巫婆的弟子,早已是人事不知。梅峰眼前的景象已經開始重重疊疊,身子搖搖入墜,手里的僵繩再也握不住了。那時只有十七歲的梅峰,狠下心咬斷了那小子的經脈,閉上眼楮,憑著本能將他的熱血悉數吞下……
這樣又不知過了多久,京城終于在眼前了,他緊緊地抱住馬兒劇烈顛簸的身體,眼里,一切都已漸漸模糊,耳邊呼嘯的風聲,也漸漸淡去……
再次醒來,他已經躺在師父的房里。手里緊握的是那顆冰幻。
一回過神來,他就開始干嘔,胃里的苦膽都要嘔出來了,可是那些血仿佛已經溶入了他的身體里,再也不見了蹤影!
而師父只是靜靜的看著他,看他嘴角早已凝固的血跡。
奴兒的命救回來了,可他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敢去見別人,更不敢去見她。一個人躲在屋子中,甚至不敢看外面耀眼的陽光。
直到從不敢出梅園的奴兒趁著夜色跑到他的房中時,他像往常一樣抱起那軟軟的身子。
「哥哥,你怎麼都沒有梅園去看奴兒。奴兒偷偷跑出來,娘會不會打死我?」她縮縮脖子,小小的身子打著顫。
他要照顧好奴兒。她的一絲絲害怕都會牽動著他的心。
那一夜,他抱著她,竟然沉沉的睡著了。
那時,他就知道他的心中只惦記著一個人,就是那個額前長發遮眼的女孩,那個是他妹妹的女孩。
奴兒慢慢長大了,而他也早到了取親的年齡,他拒絕了所有的婚事。也過起了夜夜生竽的生活。身邊的女人一個個的接著換,只有那梅園的女子不知情吧。
後來奴兒遇到了十四皇子,那個一眼就愛上了他守護十幾年的女子。他又一次體會到了失去她的痛苦。可也讓她意外的知道了奴兒不是他的妹妹。
就在那時,他就在心里發誓,即使與天下人為敵,他也要讓她留在自己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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