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蘭默默站在梅峰身後,她知道少爺又陷入了沉思。
這個著貂裘的男子微垂了頭,從容眼色俯視著任何一個人。只有對小姐時,時刻是那樣濃烈的憂傷。就像現在,盡管皇上已經為他賜婚,他眼里還滿是擔憂。
奴兒早感覺到了身後的人,她微笑著轉身,只見他身後的燈光,映照著他靜切的眉目與衣衫。那麼無華的神色,仿佛從不自知他的風華其實足以映亮整個陰沉的寒冬。
「奴兒,春蘭說你不舒服,怎麼了?」梅峰走到她身邊柔聲問。
「沒什麼啊,就是春蘭那丫頭大驚小怪。我只是覺得渾身無力。」她邊說,邊站起身,梅峰可以看出她的腳步已經有些不穩,一定是她體內的毒性越來越強了。
當初惠妃生下奴兒時,就被太後強行灌下毒藥,就連那樣小的嬰兒也不放過。若不是那奴才不忍心,只給嬰兒喝了一口,送出去後,即使女乃娘有回天之處,只怕也不能挽回奴兒的命。
看著梅峰雙手雖然扶著她,可思緒又開始神游了,奴兒忍不住問︰「峰,你在想什麼啊?」
梅峰回神,靜靜的看著一縷黑發正自奴兒鬢邊緩緩滑落。臉上泛起了溫和的笑意,「只是想起了太子明天的登基大典。」
「是啊,我也沒想到父皇會這樣早退位。」奴兒靠到梅峰懷中,輕聲說︰「也許是厭了、倦了吧。」
「為什麼要這樣說?」
「你應該不會不知道太子是設計害死了三皇子吧。」
梅峰一怔,側臉望向她。他知道她一向聰明,只是沒想到她會看得這樣透。
她離他近在咫尺,仰著小臉,呼吸溫暖著他的臉頰。
他的雙眼燦亮卻遙遠,令人想起千峰無人窺望的山下燈火,渺茫又無聲地繁華。
「奴兒,我們可以不管那些事。」
「是嗎?」她垂下了眼簾,她早上見到太子時,他還意味深長的說要將一部分的兵權交給梅峰,他們真的能不過問朝廷中的事嗎?
「當我們在御花園的桑樹下初次相逢,他自顧自地看書,他臨去時轉身,指著遠處露出一角的宮殿說,那便是我住的長垣殿,明天記得過來。第二天我如約而至。我們談天說地,下棋斗馬,覺得餓時才看見案上早已擺好的點心,最多的竟是我前日吃得最香的雪片絲糖玫瑰糕。從此我們就結下了深厚的情誼。」梅峰娓娓道來,那是他心里最真的記憶。
「你在說太子?」
「恩。」
奴兒皺了皺眉,太子對她的深情她看得清楚,但這並不影響她的判斷,即使現在他已經是她的親哥哥。現在的太子早已經不是李逸,而是李純,是那個即將權傾天下的李純,他的眼里連基本的信任都沒有,哪又會有什麼兄弟情。
梅峰早看穿了奴兒在想些什麼,在她耳邊輕聲說︰「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麼做。」
「那你可知道……」
梅峰低下頭,堵住了奴兒的話。
從皇上賜婚以來,兩人有多少時間沒在一起了,連他都不知道了。現在奴兒是公主,是絡衍,皇上雖然允許她出宮,但是常住在念奴園中是不可能。
她回應著梅峰的吻。
他的動作停滯了一下,抱著心愛的女人就向羅帳中走去。
當兩人的身軀陷入軟軟的被褥中時,雖明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可梅峰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如果要他以後不能靠近這個女子,他寧願選擇和她來面對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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