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蕪醉之兩生皇後 鐵馬怒嘯兵戈起(3)

作者 ︰

楊秋宜之言雖不可盡信,然而放眼朝堂**,孰強孰弱已見分曉,楊秋宜並不愚笨,實在無須站在沈貴妃那邊。至于玲瓏,我雖不願意相信她與沈氏沆瀣一氣陰圖不軌,然而我卻不得不加以防範。況且玲瓏與沈貴妃皆知我真實身份,一旦這一切被揭穿,只怕受連累的還有童家、太子----甚至是我的親生女兒︰清念!

退一步講,若真如楊秋宜所說,玲瓏這一胎懷得蹊蹺。無論真假,皇嗣關系國本,斷不可輕視。為避嫌疑,除了賞賜一些太醫細細檢查過的安胎藥材,我再未涉足疊綺樓一步,甚至以她安胎不宜多走動為由,免去了她每日來棲鳳殿晨昏定省。如此一來,即便龍胎有所閃失,也牽扯不到我身上。

如此相安無事,也已過了半月有余。沈惟雍終究放棄官位抱得美人歸,以正室之禮迎娶蘭惜入門。听說成婚當日沈家長輩一人也不曾露面,偌大的府邸也並未準備半點與喜事有關之物,沈奕只將府邸之後雜草叢生、藤蔓滿牆的一所荒廢數年的院落給他們居住。沈惟雍貼身小廝將蘭惜親手剪成的一個個雙喜字貼在略微破敗的門窗上,算是為這對新人增添一份喜氣。

君不見,金屋廣廈縱有千般好,卻難料,兩人咫尺心天涯。鴻雁雙飛枯枝上,鴛鴦淺水並頭棲。沒有五花馬、千金裘,然沈惟雍甘願為之拋下所有,這份情意已是任何金珠寶器難以承載,得夫如此,婦復何求?

本想在他們大婚之後入宮朝拜貴妃之日,親去見見這個蘭惜,只是沈凌煙稱病不見,我亦無法。想想也難怪,沈凌煙素來以家世出身為傲,如今兄長做出這等有失體面之事,她自然是避之不及。

繡簾輕拂,卷起陣陣梔子香氣。棲鳳殿常年來花開不敗,省去了燻香爐的煙火氣。午睡初醒,渾身倦怠懶得沐浴,倚靠在寶座之上閑閑翻看著碧芙描的幾個花樣子。抬眼看了看窗外明淨如洗的天色,如此晴好天氣,大概沈惟雍與蘭惜夫婦二人必然填詞作畫、琴瑟和鳴罷。忽然有些煩躁的放下手中的紙張,怎麼近些日子時常會想起一個素未謀面的女子來?

正心煩意亂時,門外人進來傳話說元景宣我去寧熙堂商討要事。乍听到「寧熙堂」三字,不禁疑惑,前來傳話的內監也問不出什麼,我只得收拾一番坐上鳳輦前去寧熙堂。

來至堂前,卻見石泉在門外守著。見了我,躬身施禮。我淡淡道了句平身,便立在那里,不曉得此一去又將是怎樣的風波?石泉見我猶豫,上前輕聲道︰「無論遇上何事,皇上都會盡全力護娘娘周全,娘娘為何還畏縮著不敢上前呢?」我不由愣住,石泉已躬身退到一旁,打起簾子︰「皇後娘娘請罷!」

正殿門前鴉雀無聲,黃門舍人高聲通稟。我進去一看,殿中已烏壓壓坐滿了人,**凡有名分的嬪妃一個不落,就連多日未見的孟羅綺和玲瓏也在。元景正靠在御座上漫不經心地撥弄著拇指上的玉扳指,見我進來才抬眼看著我。我心中納悶,卻少不得上前請安︰「皇上萬福金安!」

元景淡漠應了聲,又向碧芙道︰「扶皇後坐下!」

碧芙依言扶著我坐到御座側下首,眾妃才起身行禮問安,我道了句平身,諸人才依次落座。元景看向沈凌煙,淡淡道︰「貴妃特地請朕與**諸人前來寧熙堂,不是說有件關于皇後的要事要回稟朕麼,如今皇後也來了,貴妃不妨細細說來。」

沈凌煙款款起身,行至殿中央,神態從容卻是語出驚人︰「嬪妾今日是要向皇上告發皇後娘娘欺君之罪!」眾人听了,俱是一怔,听她繼續道︰「皇後娘娘本身為納蘭氏余孽,而非童家之女!」

渾身一凜,握著絲帕的雙手忍不住顫抖,來不及思索其他,起身離座至殿中跪下︰「皇上,臣妾冤枉!」四周一片訝異之聲,我雙手撐在地上,發髻正中別著赤金九尾金鳳釵,那鳳口餃著的一串上品東珠在午後陽光下散發著熠熠光華,卻難以抵擋逼人的寒氣。本以為我冊立為皇後,彈壓**張弛有度,總可以過些寧靜日子。卻不料沈凌煙仍是緊追不舍,如今更將這最隱秘之事掀了出來。我措手不及,除了否認,再想不出其他辦法。

曹惜雲最先開口︰「貴妃娘娘言下之意,是說皇後瞞天過海,欺君罔上?」

元景冷冷掃視她一眼,又看向沈凌煙道︰「空口無憑,貴妃可有證據?」

沈凌煙垂眸看了我一眼,道︰「皇後初入宮在浣衣局為奴之時,尚宮局的存檔上明確記載皇後的年庚八字為乙亥月,可是前日嬪妾再翻檔案時,皇後的年庚八字竟變成了壬戌月。嬪妾只覺得怪異,特地去查看當日內侍省報上來的宮女名單,那上記載的仍是乙亥月。至于為何如此變幻,恐怕也只有皇後知道原因了」

話音未落,孟羅綺已小步行至身後跪下︰「皇上容稟,嬪妾有罪!當日嬪妾在尚宮局當值,掌記宮人檔案。皇後娘娘時常因遠離雙親而傷感不已,所以嬪妾便將皇後娘娘的年庚八字改為宣德夫人的年庚八字,聊以慰藉娘娘思親之意。而且嬪妾從前曾與皇後娘娘母舅家比鄰而居,幼時也曾在一處玩笑。眼前這位皇後娘娘仍舊是嬪妾幼時所見之人,何來欺君一說?」

我的確生于壬戌月,回宮之後便秘密著人改正,卻不想被沈凌煙鑽了空子。孟羅綺雖然護著我,卻也不知此事將如何發展下去,我埋頭合眼,只能听天由命了!

沈凌煙斜睨了眼跪在身後的孟羅綺︰「孟婕妤與皇後素來交好,做出這等事倒也說得過去。只是還有一人,她可證明皇後並非童氏之女!」沈凌煙清冷一笑︰「凌才人!」

我直起身子回過頭,險些冷笑出聲,是她,果然是她!

玲瓏!真正的童思懿!

當日交換身份入宮本是你情我願之事,今日卻與沈凌煙狼狽為奸前來揭發我的身世,定然也知道這一切後果,不是耳根子軟耐不住沈凌煙的挑撥,而是實在恨我入骨。為了蕭染麼?為了我允許蕭染去廣陵所以記恨我?只是如此將我多年所得的一切悉數化為烏有,需要多麼刻骨的恨意,甚至不惜去投靠寧熙堂!

童思懿跪到身後,徐徐稟道︰「嬪妾可證明皇後娘娘並非童氏之女,嬪妾入宮前曾為宣德夫人侍婢,與童姑娘日日相見,自然熟悉她的樣貌。而皇後娘娘」,她頓了一頓︰「嬪妾偶然見皇後娘娘在房中供奉納蘭氏的牌位,入宮後又多次去幻雪閣祭奠先淑妃,所以嬪妾斷言,皇後娘娘定然是納蘭氏之後!」

徐妙笙輕放下手中的團扇︰「單憑你一家之言,並無多少可信之處!」

「奴婢也曾見皇後娘娘往幻雪閣祭奠先淑妃」,是綠嬋的聲音。

我想起在門外石泉的話,想來元景也料想到這一日,所以早有準備,因此我也不再擔心,只靜靜跪著,任事態發展下去。

楊淑妃靜靜看著玲瓏,道︰「你既知道,為何到現在才說?別是有什麼別的用意罷!」

玲瓏頓時語塞︰「嬪妾」

「此事事關重大,凌才人不敢對旁人說起,只能悄悄告知本位。本位最初也並不相信,後來明察暗訪,才知凌才人所言非虛」,沈凌煙跪拜在地︰「納蘭氏一族除去元懿皇後之外,皆是先帝親自下令誅殺,皇上斷斷不能留一個罪臣之後、居心叵測之人在身邊!」

元景仿若未聞,只是換個姿勢坐著,看著玲瓏︰「那你倒是說說,皇後是如何以童家之名入宮的?」

玲瓏垂眸答道︰「童姑娘素來體弱多病,采選宮娥的皇榜張貼數日之前便已故去,只是還未登記造冊。宣德公痛失愛女,又因無以報效皇恩而煩悶不已。皇後看穿宣德公的心思,便巧言令色哄騙宣德公將其充作童姑娘送入宮中。至于皇後娘娘入宮是否有別的目的,嬪妾就不得而知了。」

短短幾句,將一切罪責盡數推到我身上,果然是一早就計劃好了的。童思懿,原來昔年在納蘭家的如影隨形,在童家數日的貼心相伴,竟抵不過一男子。男女情愛之事本就需兩廂情願,你怎能因他之故而遷怒于我?即便你曾親見我與他一同在擎月山莊,可也不至于如此狠絕,不留半分余地!

眾人一時默然,忽听得楊淑妃嗤的一笑,元景問其緣由,楊淑妃起身答道︰「皇上請恕嬪妾失禮,只是方才凌才人所說著實可笑。自己的親生女兒病逝,便將一個不知家世背景的奴婢送入宮中,這哪里是在報效皇恩,分明是以奴婢之身而辱沒皇家。這天下間姓納蘭的不只有一家,而先淑妃再不濟,也是皇上妃母,又自盡殉了先帝。皇後娘娘前去拜祭,乃是替皇上盡孝道,不曾想竟牽扯出這檔子事來,嬪妾不得不說貴妃娘娘有捕風捉影之嫌!」

沈凌煙冷冷一笑︰「淑妃說得如此明了,倒似是親眼所見一般!」

「嬪妾久侍宮中,如何能親眼見外頭的事?」楊淑妃不卑不亢道︰「當年皇後娘娘若進宮圖謀不軌,也該仔細打點以求盡早接近皇上才是,怎會沒入那浣衣局中?況且嬪妾雖深處**,卻也偶爾听過皇上說起宣德公為官清正,又怎會將卑微奴婢冒充自家女兒送入宮中?」她微垂著頭睨著跪在一側的童思懿︰「如此行為,豈不是犯了欺君之罪?重者當誅,輕者,也要流放三千里!」

童思懿身子一僵,隨即微微顫抖。果然你也知道害怕,怕你年邁的父母受牽連,所以不忍,也不能與我玉石俱焚。你只不過沈凌煙對付我的工具,與虎謀皮,火中取栗,你又能得到什麼?

元景垂眸微微一笑,帶著一切盡在掌握的得意之色看向童思懿︰「凌才人,你作何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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