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洛陽比,金陵多了絲煙雨江南的溫潤感,同樣是繁華都市,整個金陵城里所透出來的是一種精致的大氣。笑笑牽著條毛驢走在寬闊的青石板道上,渾身沾滿輕塵,走在潮濕的空氣里,頓時覺得整個人骯髒不堪。她已數不清多少天沒有好好地洗頭洗臉了,甚至對自己的樣貌有些模糊了。
找了家靠近城郊的驛站,把毛驢牽到驛站的槽臼里就去店里開房間。掌櫃的听說她要去雪浪府,除了說明去時的道路外,臉色發青的閉口不言,只默默地收好銀子,再把房牌恭敬地遞給笑笑。
拿著房牌走到二樓,剛關上門準備趴床上歇歇腳,店小二就端著洗漱的水盆和毛巾,恭恭敬敬的放好後,他手拿白褡褳往脖子上一甩就彎腰客氣道︰「公子的午飯是在房里吃還是在樓下大廳?」
「在房里吧,送午飯之前可否先搬個水桶,我想先沐浴下。」笑笑站起身,對于小二和剛才掌櫃的這些恭敬態度有些不適應。但連日趕路的疲憊已經讓她無暇去細想這些。
「好 ,公子您稍等。」小二輕快的閃出房間,帶出一陣干脆利落的疾風。
笑笑低頭洗臉,卻意外發現自己的臉不知什麼時候變了個模樣,原本略顯調皮的樣貌被添添減減的有了稜角。眉毛粗直了些,鼻子硬挺了很多,整個人的臉色略顯暗沉,是種病態的枯黃色。她模著自己的臉,怪道剛才有人來而復去的念叨著認錯人了。莫非真是某個故友要來相認,卻被這付不知何時改換的容貌所嚇退?她搖搖頭,伸手進盆,一點點的洗掉臉上的膏藥和多日來的疲憊。
看著呈深灰色的水,她終于照見了自己的本來面目。臉色雖然沒有恢復先前的紅潤,卻也不是剛才的面呈病色。
正在愣神,小二帶著人端來水桶和各式香料,還派個小廝站在門邊準備隨時伺候。
「你們都先出去吧,我一個人就可以了。」忽視掉他們看見笑笑真面目的驚訝之色,她大手一揮,直接往外趕人。
「是,公……客官請慢用。」小二張了張嘴,硬生生的把公子二字換成了客官。
打開包裹,拿出換洗衣服就開始細細沐浴,上一次洗澡被人偷襲,直接灌了藥丸被趕往金陵來。這一次洗澡,自然要加倍小心。笑笑直接度步到窗口門邊,凡是能進人的出口都巡視了一遍,確認妥當後,才月兌好衣服進浴水中。
盡管如此,她還是快快洗完,洗得差不多了就準備出水桶。
這時,听見頭頂有輕微的響動,笑笑的身體瞬間一陣冰涼,怎麼會忘了還有人可以爬房頂的?
「什麼人?」笑笑出聲,心里罵聲娘就快速披上衣服。
這時四周悄無聲息,大街上一片騷動,隱隱有凌亂的腳步在走廊中。
過了一會,有人敲門,「外面有人指明要公……客官出去見一下,不知公……客官現下可方便?」在小二的嘴里,笑笑直接升級為「公客官」了,她無語的望天一白眼,系好腰帶後就開門示意出去。
洗去一身污垢,甩著剛盤起來的微濕頭發下樓。只見大廳里站著一抹青色的身影,看身量似乎正是前日在金陵地界時那個折返又走的人。他的身後有兩個隨從打扮得人,一看就知道是出身豪門大戶的人家。
「這位……客官便是剛剛到本店來住下的。」掌櫃的向穿青衣的人介紹到,他看見笑笑與剛才大變臉的形容倒是沒有太大的驚訝,到底是小二剛才偷偷跟他碎嘴了。
笑笑一攏袖口,對著來人抱拳道︰「不知兄台找在下何事?」
青衣人上前一步,回禮道︰「我家少爺這幾日一直在念叨著您該到金陵了,今日一得著消息就派我來請您府上一敘。不知您現下可有時間?」
青衣人未多作介紹,直接做出邀請的姿態。
「不知府上是?」笑笑有些模不著頭腦。
「咳,看我這糊涂的,我家少爺大名薛文錯,請您去的正是是雪浪府。」青衣人接著說道,「我名叫逸清,您可以叫我阿清。」他握著長劍的手攏起來,恭恭敬敬的請示。
「既然如此,那有勞阿清兄了。」笑笑不再多言,甩甩袖子,直接往外走。
阿清側身讓過,在她身後邊走邊指示道路。
此時正午時分,雖有陰綿綿的天在頭上籠罩著,但走起路來還是覺得有陣陣熱浪在身邊徘徊。加上剛剛沐浴完,未曾用過午飯,笑笑走在路上有些體力不支。
幸好,拐過幾個彎道後就到了一處氣派輝煌的宅院,門口的牌匾上有龍飛鳳舞的草書,大概能看出雪浪府的字樣。
「王公子,請。」逸清向前一步,直接略過看守的門房,將笑笑帶進內院。
走過整齊的長廊,進入後院,再左轉進了個月亮門後,就是一片花圃,紫色的美人蕉在地上肆意的開放著。不遠處石榴樹下的石桌上擺了大大小小滿桌的酒菜。
看看四下無人,笑笑對著逸清有些疑惑的問道︰「不知薛少爺什麼時候過來?」
逸清一笑,直接請她入席。隨後帶著兩名隨從退下。
笑笑坐在石凳上,面對著滿桌的酒肴漸漸感到肚子饑餓難耐。四下里寂靜無聲,整個院子的人都透著股小心翼翼的謹慎。當院牆外傳來鶯鶯燕燕的調笑聲時,笑笑挺直了的身子也差不多快僵硬成化石了。
這時,一陣香風吹來,隨著環佩叮當的響聲,一個火紅色的身影在一片粉色黃色的衣衫簇擁下走來。
笑笑站起身,正要看清來人,卻被搶佔先機,手上的脈搏被牢牢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