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手腕上的這只手,如蔥的白玉指穩穩地搭著,笑笑停住要抽回的手。
「嘶……」來人口中輕出一口氣,接著拽過她的胳膊一撩袖子,看見上面一大塊的黑印。
來人應該就是自己要找的薛文錯,也就是逸清口中的錯少爺了吧。他的個子很高,一低頭有鬢發被風吹著拂過她的脖子。笑笑要後退卻無法,只好抬頭看他。乍見之下,竟也不由得倒抽一口氣。這張臉長得太妖嬈,再加上穿著的火紅色長袍,使他看起來不似人間凡人。
正當在心里暗暗驚嘆時,笑笑的腕間一輕,香風飄過。只見來人坐在石凳上,伸嘴接過左右鶯鶯燕燕遞過來的美酒。
「姑娘請用膳吧。」他伸手示意笑笑坐下。
笑笑回過神來,點點頭直接坐過去。
「不知錯少爺剛才把脈……」笑笑坐下來,此時還哪里有心思去解決月復中饑飽,由是主動提起話頭。
薛文錯的手輕輕一搖,屏退左右。
「幸好有人給你服下拖延的藥,又為你封住經脈,姑娘暫時還沒有大礙。」他換了一副正經的模樣,直接開門見山的說明情況。「只是……」他欲言又止,妖媚的臉上有絲凝重的神色。
「如有疑問,公子但說無妨。」笑笑坐直身子,發現自己的中毒並不如想象般的簡單,面上不由露出了焦慮之色。
他搖搖頭,過了半會兒反而輕笑,「應該是在下多慮了。適才從脈象上看,姑娘曾服的丹藥是蝶宮所制的百花釀。然而,據在下方才的推測,能夠為姑娘封住經脈的人確是一位久不出江湖的人……」一朵艷紅的石榴花飄落下來,正好落在他的肩膀上,隱沒在那火紅的衣衫上看似了無痕跡。
「我在趕來的路上確實遇見一位尤公子,他曾為我醫治,不知是否是公子所說的人?」笑笑直言不諱。
薛文錯的面色閃過一瞬青白,繼而釋然。
「想來是我多慮,我去拿此前配置過的成藥,姑娘回去後按時服用就可。請姑娘先在院中用膳,我去去就來。」他收起端正的神色,直接恢復了玩世不恭的神態,一揚手,就有三兩鶯燕圍過來,簇擁著他往院外走去。剛剛還彌漫在周圍的香氣瞬間無蹤,整個庭院里再次恢復此前的清淨意味。
笑笑抽抽鼻子,挽起袖口看著大片的黑印,莫名中覺得自己無意中陷進了一場角逐賽中。
夾了幾片肉的時間後,薛文錯一個人輕飄飄的回到笑笑面前。他剛一坐下就把一個淡青色的瓷瓶放在桌上。
「這是近七天的成藥,待用完後我再來看看姑娘的情況。」他拿起笑笑面前的酒杯輕抿一口,狀甚隨意地說道。
「如此就有勞薛公子了。」笑笑客氣道,隨即準備起身行禮。卻覺肩上輕拍。薛文錯湊過來,臉上寫滿了笑意。「姑娘不必多禮,我只是受人之托而已。」
笑笑心頭一震,「不知公子可否告知受何人所托?」
薛文錯面露驚訝,不自覺的挑了下眉,「莫非他……」
笑笑看著他在天人交戰中變換著顏色的臉,方才的妖嬈之色如今仿佛成了不斷變換幕布的戲台子。笑笑思量著他是胸無城府還是故意有所引導,一時之間也有些迷糊。
「公子?」一個恍神後,薛文錯恢復平靜,整理好臉部表情後,他很是有禮的起身,拿起桌上的琉璃酒壺為笑笑斟酒,「不知姑娘打算在驛站呆多久,若可以的話,能否在我府上住下,我也好隨時為姑娘診脈。」他剛剛一派公子的面貌此時變得正經,誠懇的讓人無法拒絕。
「這多有不便吧。」想著拒絕的托詞,笑笑有些難色。按照她往日有便宜就佔的性子,這種時候早就沒羞沒臊的點頭應允了。但不知為什麼,來到金陵後所接觸的每一個人,都讓她覺得有些蹊蹺,不得不謹慎為之。
「不會,敝處雖然簡陋,但單獨的待客院廳還是有的。」薛文錯整張臉湊過來,面上盡顯討好之色,他輕輕敲了下桌子,不知從哪里出來了兩個輕裝勁衣打扮的僕從,他們的面色干枯,眉宇間透著股陰柔之氣。「以後你們就伺候笑笑姑娘的衣食住行吧。」接著他轉頭對笑笑說︰「姑娘請放心,他們都是淨過身的,若你使著不方便,明天我便派些丫鬟來。」
無法推辭,就這麼半強迫的被住進了雪浪府。笑笑難掩心中的不安。
飯畢,被兩名僕從領著進了一處偏院。進了院子就能看見茂密的的香樟樹四散在院子中。院子清新自然,只是格局有些小,住一個人倒是綽綽有余。角落尚有一方小池塘,里面紅色的鯉魚約莫兩寸長,喂得圓潤飽滿,見到笑笑站在池邊也不怕人,直接湊上前來。
笑笑被留在雪浪府,終究沒有再回驛站。進得屋內後,桌子上有她的包裹等端端正正的放著。
「小姐,您的坐騎已經牽回來了,現正拴在外院的馬廄里一起喂養。」不等笑笑詢問,身後一名稍胖的僕從主動上前稟明。
「好的,那勞煩了。敢問如何稱呼二位?」既然是寄人籬下,那就打點好各項關系。身為小混混的笑笑目光再長遠也是短淺,打算從籠絡身邊人開始,走一下親民路線。
「小姐不必客氣,這都是屬下該做的。」微胖的僕從應和道,接著道︰「屬下名叫燕青,這位是鶴沅。小姐有吩咐盡管提,我們會盡力去做。」叫鶴沅的僕從身段很是柔軟,他撐起蘭花指一抱拳,和燕青兩個人退出房間。
這兩個閹人是有點意思,適才席間听薛文錯的意思,這個府里的僕從都是些閹人,甚至連丫鬟都沒有。真不知整個府里的生活是怎麼安排的。笑笑坐在床邊,模著下巴琢磨道,這里當真是處處透著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