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噩夢了?」黑暗中,不知是誰坐在床邊,把原本一身汗的王笑笑驚得一個哆嗦。
那人似乎看得到床上人的反應,只听輕笑一聲,接著是衣料摩擦凳幾的聲音,聲音漸遠,火石踫撞的聲音後,靠床的桌面上亮起燭火。
王笑笑眯起眼楮,待看清後,才發現是一直剛才在院中談天的尤公子。此時,他恢復了自己本來的面貌,坐回床前的凳幾。動作自然而然,面上全無半點不好意思。王笑笑在心里暗罵此人無恥,但又忌憚自己此時的不利情形。
她環顧一圈,發現連個床簾也無,只好悄悄卷好身上的被褥,道「三更半夜,你為何不睡?莫非是我的房間風水好?」她的意識漸漸清醒,腦子開始活躍起來。
「沒什麼,茶葉喝多了入睡有些難,想起今晚和姑娘的聊天,一時情不自禁就過來了。」他伸手輕拂了下鬢邊的長發,大有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架勢。
「哦……」到底是剛睡醒,腦子雖然開始活躍,但反應還是有些慢。
「姑娘不必害怕,我只是過來看看而已,並無他意。」他似乎是想起什麼來,補充了這麼一句。卻不知,恰恰是這一句提醒了王笑笑。
「啊!!」王笑笑張嘴叫起來,幸好被及時捂住,不然整個院子的人都要被他驚得不得安寧了。尤天嘯眨眼間就到了床邊,小心安撫床上的人「姑娘莫慌。在下只是……」
王笑笑眨眨眼,表示自己听懂了,又輕輕搖頭,示意他放開手。尤天嘯放在她唇上的手卻感受著她口中吞吐的氣息,一股癢癢的異感在心中咆哮。他如模了湯鐵般的緊急抽手,待回過神來,看望床上緊裹著被子的人。此時,她沒再張嘴說話,兩只眼楮閃著幾絲迷惑,幾點懵懂,剛睡醒的這張翹臉紅撲撲的,在微微搖動的燭光下甚是動人。與這個丫頭只見過短短的幾次面,卻每次都覺得她不同于一般人的有趣,時而迷糊的讓人莫名其妙的為她擔心,時而天真的讓人不自覺的心軟,時而卻精明聰慧的讓他暗暗提防。現下,他卻第一次發覺她如尋常女孩一般有這懵懂羞澀的一面。不知為何,心里輕松暢快了許多。
「恩?」她還在等著接下來的話。卻不知此時的尤天嘯已經心神搖漾,暗暗醞釀著的情緒。
听她出聲,尤天嘯方回過神來,收了放才的孟浪想法,也不再打算說些曖昧無頭腦的話,心思沉定,決定坦白說出自己的疑問,「深夜來訪,在下冒昧,其實是有一個疑問在心里,因壓著睡不著,故而前來想要一問究竟。」他知自己的理由有些荒唐,卻還是決定合盤而出。他選擇相信她的答案,而不是在用自己的判斷去揣測。至少,是在今夜,或許到了天明,他又要恢復自己平時的處事原則,但此刻,他只想放縱自己的直覺,去選擇相信一個自己想要相信的人。
「公子請講。」王笑笑看著眼前的人從方才的略顯驚慌到恢復成氣定神閑,再到現在似乎是破釜沉舟的疑問,不知道自己有什麼事情是能夠滿足這位言行和性情俱是瀟灑中透著古怪的尤公子,這個人口口聲聲說是自己的朋友,卻連個姓名都不肯透露,只知其姓尤。但他的所作所為,似乎也未曾做過傷害自己的事情,反而不時地指點自己。王笑笑模不清的想法,只能夠以不變應萬變,打算順其自然。因此,也便不動聲色的答應。
「是這樣的,既然姑娘是早已看破薛公子是在下假扮的,卻為何直到今夜與我分開也未提及他的下落。而且,從姑娘談起薛公子的語氣來看,你也不是一個會對曾經救過你的他漠不關心的人。在下思來想去,得不到答案,最後不知不覺的來到你的房門口,卻不想大門敞開,因此斗膽進來,豈料剛一坐下就見姑娘驚醒。」尤天嘯不緊不慢的說著自己的疑問,同時交待出自己深更半夜何以在這里的原因。
笑笑點點頭,忽然想起自己身體沒有被綁住,伸出一只胳膊撓撓頭,不好意思的回道︰「那個人都快成精了,我擔心他不如擔心自己來的實在。而且……」王笑笑有些吞吞吐吐,反問道「我確實是忘記想他怎麼樣了。莫非……你知道?」接著,一拍腦袋,道︰「莫非你是來偷偷通知我他已遭遇不測?」
尤天嘯看著這個她如此嬌憨的模樣,不知自己是要說她沒心沒肺還是應該責怪她對人冷漠涼薄。總之,他有點恨自己對這個小女子產生刨根究底的,他恨不能自己不要對她產生這種幼稚的好奇心。這種悔恨讓他恨不能咬斷自己的舌頭。
他干笑道,「沒什麼,薛公子很好,我和綠奴今日偶遇,一起過來原本是想捉弄你的,只是沒料到我的演技實在太差了。」他不會說,自己今日一時興起,特地易容,只為贏得和綠奴的一個賭。最後輸的一敗涂地,仍然覺得意猶未盡。
他不再逗留,替王笑笑掖了掖被角道︰「夜深了,我先回房了。姑娘繼續睡吧。」說著準備吹熄蠟燭,舉步要走。
「慢著。」王笑笑忽然反應過來。
「恩?」
「你剛才說,我的房門是打開的?」
「是啊。」尤天嘯點頭,若有所思,「不過,姑娘可以放心,我一會把燕青他們叫來,讓他們輪流把守,確保姑娘的安全。」
王笑笑腦光火石般一閃,腦袋騰地一聲響,慌張道︰「不好了,丁姐姐應該出事了!」
听她這麼一說,尤天嘯一驚︰「姑娘何以見得,丁姑娘不在自己的房間麼?」
笑笑記得顧不得多少,裹著被子坐起來,面色更加赤紅,小巧的鼻翼冒出了細汗「她和我一間房睡覺,剛才出去了,此時還未回來,而我的房門大開。這之間……」
笑笑沒說丁海靈要去見阿歡的事情,只將大致推測說出來。
尤天嘯不置可否,手放在床邊的桌面上,不自覺的蜷曲著食指叩擊著桌子。整個房間靜的詭異之極,笑笑越想越覺得擔心,在床上一刻也呆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