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月色似乎被濃雲遮住,院子里漆黑黑的,王笑笑走在後面,眼角處覺出一抹灰影,尚未知會前面的丁海靈,便听見熟悉的寒暄聲︰「如此涼夜,二位姑娘也睡不著麼?」
王笑笑察覺丁海靈的身子微顫了一下,隨即被她護住。
「是啊,我今日剛來,有些不習慣。拉著笑笑出來走走。不知薛大公子又是為何在院中徘徊啊?」丁海靈難得的斯文一些。
「我與姑娘的原因相同。」薛文錯干笑一聲,踱步到剛才喝茶的石桌旁坐下,手指不經意的輕敲桌面。
王笑笑今天一直在找薛文錯身上那個不對勁兒的地方,一直苦無頭緒。下意識的嗅了邊的空氣,此時沒有往常那濃烈的讓人窒息的香氣。眼前的人坐在石桌旁雖然舉手投足間也是嫵媚至極,卻又多了絲飄然物外的氣定神閑,反而與另一個人的氣質有些相似。想及此,王笑笑似乎看到了某處巧合,因而心思鎮定不再任那不安再侵襲內心。于是,越過丁海靈,她徑直坐在薛文錯的對面石凳上,裝作不經意的笑道︰「長夜漫漫,既然我們都在這里,不如一起烹茶賞景。這山中的夜景雖然看多了也沒什麼稀奇,但好友重逢,貴在情分啊。」笑笑仔細觀察著眼前的人,故意把好友二字咬字很重。
果然,對方微愣一下,繼而很快反應過來,卻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在下恭敬不如從命了。」
沒有焚香淨手,只是去廚房搬來煮茶的小爐,就著簡單的陶器煮茶。丁海靈心里想著出去瞧熱鬧,在石凳旁坐不住,一晃神就蹦到院中的大榆錢上坐著,時不時的對著王笑笑吹個口哨。
王笑笑坐在石凳上,似乎有意拖延時間,不理會丁海靈的暗示。只是閑閑的聊天,幸好眼前的薛文錯博學多識又游歷豐富,對比王笑笑那些從各方乞丐那里听來的各種奇聞異事都能侃侃而談,有時興趣上來,還能講幾件他從前所遇到的趣事。兩人的談性昂然,原本在樹枝椏上有些焦躁的丁海靈也不覺听得入了神,不時地插嘴問些問題。
桌上的茶盞空了又滿,滿了有空,直到一壺茶喝的淡到無味,石凳上的兩人才驚覺已是夜深人靜的二更天,兩人不覺相視而笑。山間的夜色雖然澄淨卻裹挾著滲人皮骨的涼氣,此時,笑笑才覺得身子有些發冷,模模溫涼的手指,不自覺的打了個噴嚏。只覺身邊一陣清風,抬起頭來卻察覺自己的手臂被按住,王笑笑輕笑︰「你和他一樣,都喜歡沒事給別人把脈。」
頭頂一聲噓氣,「應該說是殊途同歸吧。」手腕一輕,身上加了件薄薄的外袍「姑娘有些著涼,我一會讓平叔給你煮碗姜湯喝暖一暖身子。」說著,對剛閃到身邊的丁海靈道:「丁姑娘也喝一碗,這山中的夜風雖不大,但多做預防還是比較好的。」
丁海靈沒有拒絕,只是扶起王笑笑,「那有勞公子了。」
看著眼前要離開的兩人,薛文錯眼中交錯著難言的光亮,嘴角張了張,最後終是說出口︰「王姑娘。」
王笑笑站住,回頭望向他,但見黑暗中一個裹著單薄內衣的人站立,雖然他的身骨厚重強壯,卻不知為什麼顯得甚是寂寥。
「王姑娘,你是何時察覺在下的?」他微閉唇角,算是半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薛公子每次出現在我面前時都必定有一位美姬在旁,並且身上的香氣在他離去半個多時辰後才會稍微減淡一些。」說完,王笑笑淡淡一笑,似是沉吟,接著誠懇道,「但是,他從不會和我說這麼多的話。你也早點休息吧。」
不顧丁海靈的疑惑,王笑笑拉著她一起回房歇息。看來今晚是見不到阿歡了,她在心里暗暗嘆口氣。卻不知自己無意中攪亂了一池平靜千年的悠然湖水。
到了房間,喝過平叔端來的姜湯,看著要躺下的王笑笑,丁海靈坐不住了。
「院中的薛文錯到底是誰,你們說的話我怎麼都听不懂的?」丁海靈從進屋就沉默著,此時忍不住終于開始詢問。她看王笑笑躺下搖頭,沒有半點解釋的樣子,最後嘆口氣,不再追問。卻眼珠子一轉,歪嘴壞笑道「不過,現在出去說不定能看見你的阿歡。你出去麼?」
王笑笑剛喝了姜湯,只覺身子微微發熱,手腳都是暖的舒服,索性月兌光內夾衣後把蓋著的被子裹緊一些。她搖搖頭,眼楮半閉起來︰「阿歡有時會找我的,我不請自取恐怕會給他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你也睡下吧,今天跑了這麼遠的路過來,不累麼?」說著往床上的里面滾了滾,讓出一個大空地,示意她過來睡覺。
「你……」丁海靈有些無可奈何,「真不知你是沒心沒肺還是自私涼薄。也罷了,你先睡吧,我出去看看。他有點什麼事,我還真的沒經濟來源了。」說著起身開門就要往外走。
「阿靈,」笑笑叫住她,她一直是以姐姐稱呼丁海靈,此時不知為什麼,卻不自覺的順從了南方人稱呼親友的習慣,卻見丁海靈頓住,回過頭來。卻見一件絲質斗蓬撲面過來,只好順勢接住。
「你早去早回,注意安全。」雖然認識丁海靈不長的時間,但王笑笑對她有種天然的親近感,每次見她會不自覺的為她擔心,或許因為第一次見面時,她和阿歡之間那種打打鬧鬧的相處模式讓她覺出了另一種人生活著的狀態吧。她知道阿歡是一個懂得照顧自己的人,大可不必在此時前去攪亂他原本的形式計劃,所以此時對于獨自出去的丁海靈反而有一種牽掛。
「恩,放心吧。」丁海靈稍一愣神,便很快出去。窗格上落下一個疏忽遠去的剪影。
王笑笑覺得困意來襲,不自覺的睡了過去。豈料夢中無法安生,不斷出現廝殺,橫觸目所及俱是橫尸遍野,血流成河的景象。她的心中一片淒苦,哭著跪坐在地上,想要阻止這一切的發生,卻發現自己的手腳被人制住早已失去了行動能力。她不斷的掙扎,想要掙月兌家在身上的繩索,卻不自覺地被更深的痛楚籠罩。內心的恐懼和身上的痛苦讓她感受到一陣陣的壓抑,不自覺的叫了出來。
這一叫,反而讓她從睡夢中醒來。她睜開眼楮,靠外邊的床依舊空著,顯然丁海靈還未回來,她蜷在床里的角落,除了身上全濕外,沒有其他不適。外面的天色依舊黑著,不知已經到了幾更天。王笑笑想要起來換套干淨的被褥,卻不想,額頭被一只手搭住。
「你做噩夢了?」黑暗中,不知是誰坐在床邊,把原本一身汗的王笑笑驚得一個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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