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武之人講究收放自如,小花反應很快,身形一換,改劈為撐從黑眼鏡身上躍過,落到前面,反手扣住他咽喉,「干嘛?你同情心又泛濫了,對付這種家伙不能心慈手軟。」「不,不是,你好好看看他,是不是又變回之前那樣了?」我小心地湊過去。
「什麼之前?他不是一直在演戲嘛,保護好你的鬼璽,他若敢妄動,我直接了結他!」小花指關節因神經緊繃已然泛白。
我一怔,都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那個一手把解家從爛攤重振成九門中生意最龐大,最鼎盛的少東家,如今站在我面前,大當家的狠勁表露出來,竟有些不敢認了。
難道他之前一直在隱忍?為的是黑眼鏡那句可以幫我克了人面鳥,找到悶油瓶,所以對黑眼鏡「委曲求全」?
不,我能感覺出來,小花之所以下此狠手,就因為黑眼鏡的「轉性」。
「你說誰在演戲?」趴在地上的黑眼鏡頭未抬起,手卻搭到小花腕子上。
「別動!再動一下我擰斷你脖子!」小花明顯收緊了指尖距離。
「雨臣,能死在你手里我亦無遺憾,不過,你說我對你的關心是在演戲,那就算死我也不能接受!」黑眼鏡猛地一扯,力道非凡,脖子上赫然留下三道指印。
電光火石間,他一個沖勁將小花撲到在地,兩手鎖住小花雙腕使他動彈不得,就這樣橫在雪地上,四目相望,除了喘氣聲,再無雜音。
喂喂,這演的哪出啊?形式轉得也太快了吧!
我悄悄抽出黑金古刀。
剛才「降妖」的方法不能再使了,黑眼鏡曾說古刀自鳴一次,悶油瓶的變故就會擴大一分,暫且不說這話是真是假,瞧面前這人重又開始散發煞氣,估計是印證了我的猜測,之前那個轉換回來了。
「滾開!」小花惱羞成怒,長這麼大,他可從未跟任何人保持過這種姿勢。
「我只听你一句,你相不相信我?」黑眼鏡不理會他的謾罵,依舊壓在他身上。
「鬼才相信你,你這個變態,要麼你就殺了我,要我說相信你,門都沒有!」
「花兒,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黑眼鏡的身體開始顫抖,那是臨近崩潰邊緣的信號。
「哎,有什麼事你倆起來再說,這樣叫怎麼回事,黑眼鏡你看清楚,小花他是男的!」我情急之下月兌口而出,如果黑眼鏡真是黑背老六的轉世,此時他眼里的該是上輩子那個窯姐,那他下一步會做什麼,沒人能預料。
「你為什麼不相信我,為什麼呀!」
看著黑眼鏡抖得越來越嚴重,我攥著古刀的手沁出汗來,如果待會他真的失控,在他傷害小花前,我必須給他一下。
真是那樣,我們三人的旅程,便會徹底結束了。
「吳邪,愣著干嘛,砍他!」小花突如其來的喊聲直刺耳膜,我不由一個激靈。
黑眼鏡瞬間把頭轉向我,仿佛一張嘴就能把我吸進肚中。
小花趁他分神,使足全身力氣掙開一只胳膊,一拳揮向他下巴。
啪,拳頭在空中被接住,黑眼鏡復又將它按在地上,俯,「我要讓你知道我有多在乎你!」
「你滾……唔!」
我瞪大眼楮,不敢相信面前所發生的一切。
***
咚咚,咚咚。
我听著自己的心跳在逐漸加快。
打小雖像個二世祖似的混日子,但毛片卻很少看過,如今一下越級看這麼勁爆的畫面,我手中的刀都險些掉到地上。
「滾……開!」小花掙扎的聲音傳來,我被震醒。
是可忍孰不可忍!這太侮辱人了!今兒就算魚死網破,同歸于盡,我也不能看著小花被人這麼「欺負」。
不由分說,我舉刀戳向黑眼鏡後背,完全把刀當匕首使了。
噗,入體三分後,一股血流淌而出。
黑眼鏡居然躲也不躲,生生扛了我這一刀。
「你!」我抽刀嘶啞著聲音吼道,「放開小花!不然,我要你命!」
「你這個笨蛋,我在替他療傷!」黑眼鏡幽幽看了我一眼,慢慢自小花身上翻開,滾到一旁,大口喘氣。
療傷?
被你重創了還差不多!
我忙扶起地上的小花,見他已經神志昏迷,忙掰開他的嘴查看,唯恐他咬舌自盡。
「小花!小花!醒醒!」我拍打著他的臉頰,卻無意中發現,他跟「之前」那個黑眼鏡扭打時嘴角上中的那一下造成的瘀傷,此時卻恢復如初,皮膚光滑細膩,簡直吹彈可破。
這是什麼秘方?
「他,他這是?」
我再看向黑眼鏡,居然發現他的嘴唇上留有血跡,在他抿了幾下後,傷口也迅速愈合了。
「張起靈的血可以鎮尸,你的可以驅邪蟲,而我的,可以療傷,沒想到吧。」黑眼鏡說著背向我坐下來,「把你剛才杵過的地方幫我揉揉,要不都流干了就浪費了。」
「哦。」我輕輕將小花放下,整了整他凌亂的衣衫,走到黑眼鏡身邊,「療傷就好好說療傷,那麼激動干什麼,你看你把小花,都搞成什麼樣了!」
「他剛才那麼決絕地說不相信我,要想說服他療傷,不是比登天還難。」黑眼鏡偏頭看了看小花散發著紅光的臉,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
「你倒說得輕松,等他醒了還不吃了你!」
「我是注定要死在他手里的,這是我的命數,早點晚點無所謂。」
「什麼?誰跟你說的?」
不會是有人像盤馬那樣,對著黑眼鏡也說了同樣的詞︰你們兩個在一起,遲早有一天一個會被另一個害死這等令人想罵娘的鬼話吧。
「哎,你听過雨臣唱戲吧?」黑眼鏡突然天外飛來一筆。
「听他敲過算麼?」從成年後再次見到小花到現在,唯一一次跟戲有關的記憶,就是懸崖上他躲在盔甲里敲花鼓戲的節奏暗示我。
「好想在那之前,听他唱一曲。」
「在哪之前?哎,你不會是預感到自己要死,在留遺言吧?」我繞到黑眼鏡面前,不意外地看到他一副淒涼的神態。
「吳邪,把我的穗子還給我吧,我送你們進山。」黑眼鏡伸過手來。
我走到背包前,撈出那黃色的物件,才要扔去他手,突听小花喊道,「不能給他!」
***
小花不知何時轉醒,單手捂著胳膊,踉踉蹌蹌走到我身旁。
「小花,你怎麼樣?覺得好些嗎?」。看他的樣子,好像沒有黑眼鏡說得那麼神奇,一吻包治百傷。
「你,你怎麼還是那麼容易相信別人,他越著急要什麼,越不能馬上給他,那樣他才不會輕舉妄動。」
也是啊。
黃穗子是唯一能牽制黑眼鏡的東西,不管轉換出的人格趨向哪邊,起碼可以給我們一個佔得先機的時間檔,以靜制動。
「不給我穗子,你們就找不到雲頂天宮的入口!」黑眼鏡也站起來,語氣焦急。
「哦,這麼說我們走了半天卻繞到這小聖雪山,是你搗的鬼了?」小花頭腦極好,一語道破。
「不是我,是鬼……」黑眼鏡似要爭辯,突覺失言,馬上隱去後面的話。
「鬼什麼?鬼打牆?那好辦啊,只要你不跟著我們,肯定就沒這困擾了,你走吧!」小花似乎不想再追究黑眼鏡「侵犯」他的行徑,秉持惹不起躲得起的原則揮手趕人。
「沒有我你們根本到不了青銅門前!」黑眼鏡跨前一步卻使得小花下意識後退。
「我謝謝你別再糾纏我們,鬧到現在,我連基本的尊嚴都沒了,你還想怎樣!」小花說到激動時抬起手,卻因疼痛只得放下。
「雨臣,我剛才真的是要給你療傷才那樣的,當時兩手都佔著,只能咬破嘴唇敷你傷處。」
「住嘴!再說一句我現在就跟你拼命!滾!」小花一把奪過黃穗子,「再嗦我就毀了它,一拍兩散,吳邪我就此綁回去困他一輩子,讓那個張起靈自生自滅去!」
「好啊,你不信是吧,我證明給你看!」說時遲那時快,黑眼鏡拾起地上的黑金古刀在手心上劃出一道口子,那一連串動作,跟悶油瓶的如出一轍。
「胳膊給我!」他保持著手掌向上的姿勢沖小花走去。
「你別過來,我死也不會讓你再踫我!」小花繼續後退,突然腳下一滑,摔在地上。
「啊!」他捂著胳膊再也無法動彈,豆大的汗珠冒出來。
「小花!」我蹲卻不敢挪動他,假如是骨折,搬動只會加重他的傷勢。
「都這樣了還逞什麼強,吳邪,解開他衣服。」
啊?
還要拖我下水!
「愣著干嘛,我的血踫到哪里的皮膚才能治哪里的傷!」
「吳邪,我死也不要他救,你別听他的!」小花狠咬嘴唇,身體蜷縮成一團,極力護著自己的領口。
「小花,相信我,他的血的功效我是見識過的,如果不管用我就立刻從這跳下去,以死謝罪,行嗎?」。我趴在他耳邊,鄭重其事的發誓。
「……好。」小花掙扎半天,終于同意,再不抗拒我拉開他衣服。
「听著,要是你敢騙人,我第一個不會放過你!」我已壓上了小花對我的信任,也奇怪為什麼自己敢賭這一次善惡人心。
「若是治不好,我舉刀自盡!」黑眼鏡探手進去,血掌捂在小花的胳膊上。
「啊!」小花疼得掙起身,靠進我懷里,再沒了動靜。
「小花?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