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事 走下神壇的神

作者 ︰

「你確定藍染說的中午之前會回來?」

清水看著外面黑的深沉的天色,看看身邊的鏡花水月。

「是,大人他就是這麼說的。」

鏡花水月遲疑了一下。

「要是主母這麼不放心,可以去找一下。」

清水搖搖頭,

「沒什麼急事,我在這里等等就好了。藍染做事有他自己的理由,不要亂臆測。」

看著紙上紛繁復雜的公式,清水連頭都懶得抬,也懶得過問藍染為什麼沒有帶上鏡花水月。因為,藍染是誰啊,能夠傷到藍染的人大概還沒生出來,除非這會兒是靈王看他不爽了,想提早解決了他,否則,沒有人有能耐傷到他。

可是,這一次,清水失算了,因為她忘了一個人,就是藍染他自己。

半夜,警覺地坐了起來,血的味道在熟悉不過了,芬芳濃郁的,甜美殘忍的味道。清水緊閉呼吸,已將血刃握在手中。

小心翼翼地起身,拿掉粘在臉上的紙張,更加緊地握住血刃,清水卻發現,家中的地上蜿蜒了一地的血跡,一直通向浴室。這個出血量,一定是深可見骨的傷口,是藍染嗎?

浴室里有水聲,卻沒有燈光,黑暗一片,沒有任何靈壓的痕跡。手指沾沾地上的血,確認無疑是血,雖然冰冷,但沒有凝固,剛剛滴落不久,血跡的形狀也確實是從人身體的高度上低下去的形狀。

猛然間轉身,死死地看著椅子上的並沒有入鞘,但已經是刀型的鏡花水月。難道?

這是只有死神在極度虛弱的時候,斬魄刀才有的表現。

推開浴室的門,沒有一絲一毫溫熱的水汽,只听見「嘩啦啦」的水聲。冰得刺骨的水,在浴室里營造出濃厚的水汽,在這個滴水成冰的冬夜,將一間小小的浴室變得如同冰窖一般。藍染,真的在里面嗎?

血跡被濺落在地上的水暈染開來,如同一朵朵盛放的牡丹。

沒有靈壓的痕跡,甚至沒有人的呼吸。

手有些顫抖,使勁地握著血刃,然後一口氣拉開了浴簾。

濃厚地令人暈眩的血味,幾乎讓清水站立不住。

藍染靠在牆壁上,面如紙色,水濺在他的臉上,然後再一點點地成股下流。死霸裝出去的時候就已經把外面的羽織月兌下。蘸水的死霸裝,如同皺褶的皮膚一樣貼在藍染身上,仿佛是剛剛破繭而出的蝴蝶一樣。

緊閉雙目,嘴唇早就失了血色,與周圍的皮膚化為一色。一動不動,連呼吸都听不到。

如果這會兒藍染不是正大口大口地向外吐著血,清水真的以為面前這個人是個死人。

腦子里「嗡」的一聲炸開,之前所有的場景仿佛一下子灌入腦子中,開始運轉,開始演繹。

沒有任何意識,近乎本能地撲過去,冰冷的水濺在清水身上,清水差點尖叫著跳起來。

也許連眨眼的時間都沒有,清水果斷地關上了水,然後,手遲疑地在地面上抓撓,突然間觸電般地伸過去,去觸踫藍染冰冷的臉頰。

手指頭一下子被握住,一雙充血的眼楮睜開,帶著濃烈的殺意。

藍染的身體一下緊繃,仿佛隨時能夠出膛的子彈。

卻在看見眼前之人的時候,手上的力道弱了下來。

「水不能停下來,血味會掩蓋不掉。不是靜靈庭的人傷到我的,但是靜靈庭的人在追捕。」

虛弱的聲音,語調卻是相當的連貫。

「管他什麼血味,再這麼沖下去,就算是你,也會死的。」

藍染平靜地搖搖頭。

「快點,告訴我,哪里受傷了,你還在大出血。」

藍染皺眉,繼續搖頭。

「你搖什麼頭,你信不信,真的會死,這里太冷了,我們出去好不好?」

藍染的態度和剛剛還是一樣。

「啪」的一聲,清水都沒想到,自己會出手,扇了藍染一巴掌。

「你偶爾相信我一下會死還是怎麼了,你是覺得我還不足以應付靜靈庭?銀和要你不帶出去,鏡花水月你也留在家里,你多疑也要有個限度,我就那麼不值得信任啊?大冬天的,你寧可在浴室里用水掩蓋血味,你也不願意把我叫起來幫你,是吧?」

藍染十分不情願,仿佛是在權衡什麼,但听到清水的話之後,眉頭又開始緊縮。

「我站不起來。」

清水沒听懂藍染說什麼,

「扶我一下。」

听到這句話的時候,清水怎麼也忍不住了,淚水如同泉涌一樣。自己又做錯了,自己根本不想看到這樣的場景的,藍染這麼驕傲的人,自己竟然在折辱他?高高在上,強大完美如同神一般的藍染,「幫」這個字怎麼會出現在他的字典里?

清水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藍染對她來說,已經不再是一個人那麼簡單,而是一種信仰。

從浴室到房間的幾步路,跌跌撞撞,清水根本不知道應該要怎麼做,卻不能找這里的任何一個人幫忙,甚至連予和也不行。

「先把房門鎖起來。」

在清水耳邊提醒。

藍染氣若游絲,卻不妨礙他縝密的思考。

本來想把藍染身上那套濕透了的死霸裝月兌卸下來,卻發現很多地方血肉模糊,與死霸裝粘連到了一起,哪怕是輕輕地扯動,都是切膚剜肉之痛。用血刃直接把衣服一片片地割開,看到滿身的傷口時,清水都有種作嘔的感覺,藍染不過是走了兩天,為什麼傷口竟然會惡化成這樣?

身上全是不可能錯認的刀傷,但傷口泛著不正常的白色。

一些小傷口還可以不計較,但最明顯的三處刀傷,卻是觸目驚心。

咽喉,胸膛,還有右上月復。刀刀都足以置人于死地。

咽喉上的傷口很深,雖然沒有傷到動脈,但再深一點,足夠割破氣管。胸膛上的傷口從後貫穿到前面,傷口周圍的皮肉都呈現蜷縮卷曲的狀態。

兩處的傷口明顯不是一種利器所為,割破咽喉的,必定是把極細極薄的刀刃,而貫穿胸肺的,卻是一把很厚很鈍類似于漢八方的利器。

手指輕輕地模上去,這麼大的一個傷口,周圍的皮肉又呈現撕裂的狀態,清水瞬間顫抖了一下,咬咬下唇。

能夠把斬魄刀的刀柄貫穿藍染的胸膛,這個人該是有多麼恐怖的速度和腕力。

右上月復的傷口很深,必定也是傷到了肝髒。

這麼多必死的傷口放到同一個人身上,也虧得是藍染,不然,誰能撐到現在?

擦拭掉眼楮里多余的水分,清水比剛剛冷靜的多,用毛巾擦干藍染身上的水。

飛快地沖出去,慌亂地翻檢抽屜,希望能從里面找到一些必要的醫療用品。

「忍一忍,有些疼。」

由于曾經一度很想報考四番隊,清水的急救醫術還是很過關的。止血,消炎,縫合,最後是死神的bug作法,治愈系的鬼道。

手指尖上升起綠色的光芒,但藍染的傷口愈合得很慢,可以說幾乎沒有愈合。

清水咬咬牙,究竟是藍染傷得太重,還是自己的醫療鬼道不過關?

靈壓源源不斷地凝聚在手上,透過皮膚,將靈子度過去,卻如同泥牛入海。

「做到這個程度就可以了,只要止了血就沒有問題了,不要浪費靈壓。」

听到藍染的話,清水知道,基本上是沒有多大的問題了,剩下的給藍染自己恢復,只要幫他把護挺十三番隊那里搪塞好,就可以了。

「你就是個混蛋。」

當治愈系的鬼道從清水手指上消失的時候,清水罵了這麼一句,輕不可聞。

「你睡,我來善後,還有,明天一早,記得要幫我請假。」

藍染听完之後笑了笑,把自己放躺在棉被上,似乎是很輕松,帶著笑意閉上了眼楮。

如果,靜靈庭追捕可疑逃犯的第二天,藍染就請假,必定會惹人懷疑,一旦再發現藍染受的是刀傷,那必定會暴露無遺。但是,短期內,藍染不可能去接受更加高效的治療,所以也無法出席一些場合,類似于隊首會議,況且,以藍染的狀況,短期內鏡花水月也無法再用。

第二天,靜靈庭收到的消息卻是,技術開發局副局藍染清水,因為當晚的實驗失誤,引發了大規模的麻醉性氣體的泄漏,所幸,受害者只有她本人,且,經四番隊卯之花隊長證實確系屬于呼入大量的麻醉氣體而導致的重度昏迷,靜靈庭出于人性化的考慮,準許了藍染隊長為期兩周的假。

「傷口怎麼樣?」

清水盯著藍染領口稍稍高一點的睡衣問道。

「嗯,差不多了,那就好。」

清水沒有一次問過藍染受傷的原因,因為她覺得藍染會受傷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就像是一個夢境一樣,讓人沒有真實感。直覺上,感情上,理智上,都不允許發生的事情,她也不想再提,自然,藍染一次都沒有說過。

夜幕低垂,夜很深很深,本應該是萬籟俱寂的時候,但,總有人帶著滿心的悵惘,孤獨,不甘,怨恨,憤怒或是迷茫,選擇保持清醒。

清水小心翼翼地翻了個身,生怕驚醒身旁的兩個人。對,是兩個人,因為,予和今晚死活都堅持要和父母一起睡。

「還沒睡?」

但還是失敗了。

「嗯。」

清水知道外面很晚了,但是沒有睡意就是沒有睡意。

清水把掉進被子深處,臉上都熱得紅撲撲的予和往上拖了一下,藍染托起予和的頭,再輕輕地放到不太高的枕頭的一角。

「不要想太多東西,早點睡。」

囑咐清水早點睡的藍染,卻輕輕地起了床,連件衣服都沒有披,就直接站到了窗口。拉開深紫色的簾子,站在窗口看著窗外浩渺的黑暗。

「予和說他要去真央上學,就他這樣,就算是能畢業,也沒有哪個番隊收。」

清水和藍染商量今天予和一時興起的話題。

「五番隊收。」

沉默了好久,藍染回頭,看著睡著的予和,小孩子光潔的額頭,在窗外月光的印襯下,泛著光澤。藍染走到床邊,有些遲疑地伸出手撫模著予和光潔的額頭。

「清水,你是不是覺得我從來都不是個好丈夫,也不是個好父親?」

清水從床上坐起來。

「第一,這不像是你會問的話,第二,我從沒有覺得你做丈夫或者是父親很失敗,予和很崇拜你,就算是偽裝的父子親情,你也很成功地騙過了予和,讓他有個值得驕傲和崇拜的父親。」

「那清水你呢?我們倆很‘成功’地把我們兩個人的關系經營到了這一步?」

「我想,我已經很認真地和你談過了。」

「我一直都很認定語言的作用,我覺得人和人之間,沒有什麼樣的東西不可以用語言來解決。但是,清水,你真的認為你有很認真和我談過嗎?你給出了你的感受,但沒有去了解我到底在想什麼,卻要我來想解決的方法。你很干脆地否定掉了一切,世界上的事情,真的就是不是對的就是錯的嗎?」。

「一廂情願?」

「不,固執己見。」

「形而上地方法想問題,會讓我輕松不少,我也是人,人類該有的錯誤我都會犯,只可能比別人多,不可能比別人少。」

「不是過分指責你。」

「我們倆的關系,沒有你我想象到那麼糟糕,我們倆都在等機會尋找一個契機,我不知道你在等什麼,但我在等一個能讓我原諒你的機會,雖然說原諒不原諒的放在你那里很可笑,可是我自己沒辦法欺騙我自己,對待你能表現的和之前一樣,否則我就是你了。可能是明天,可能一輩子都等不到。」

很認真地看著藍染,藍染低垂著頭,看著予和,沉默不語,輕輕地描摹著予和的眉眼,和他很像的容顏。

清水有種錯覺,面前的男人身上散發的是一種叫做脆弱和無助的氣息。

「好吧,如果不是我自作多情,藍染,是不是,我牽絆住你的腳步了?」

「我早就停止不前了,不需要任何人的牽絆。如果說,人類是地獄,神之所在是天堂,那我已經迷失在從地獄去天堂的路上,我用四十年在你身上布的不是局,而是我和我自己打的一個賭,我知道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我知道你對這個世界了解多少,我也知道你很清楚地了解我的過去和結局,但我從來沒有問過你,有時候,我也不清楚,你來到我身邊帶來的究竟是什麼,如果我知道我自己的結局,我真的會走下去嗎?上天讓很多人很蠢,其實反過來想,終究是恩惠,沒有誰在知道自己的結局是什麼的時候,還能去赴那場已經準備好了的宴會。」

清水沒有料到,藍染會和自己講這樣的東西,相比于藍染,大多數人都是很幸運的,就是所謂岩壁上的花嗎?停止在懸崖內的人覺得花很美,而藍染深處岩壁之外。

嘆了一口氣,清水走向藍染伸手貼上藍染的胸膛,心髒的位置。

「我不知道迷失在封神之路上是什麼樣的感覺,但是這里,不是我,不是予和,不是任何任何人和任何人類的情感能夠填滿的。」

「凌駕于眾人之上,讓我覺的我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如同是神一樣,但我永遠都無法去探索世界的終極,世界的結束,讓我覺得很挫敗,仿佛那就是我藍染右介的極限,我感到失望和痛苦,我也明白,我從來就不是神,或者說,只是一個破敗中的神。」

完完全全不懂,藍染,我不懂,我真的不懂,你究竟是想表達什麼,要我做什麼?

「神,從來就沒有存在過。」

真的,藍染,你不需要這樣的失望。

「真心懂得,當半人半神離開時,真神就會降臨。」

我真的屬于天嗎?為什麼天向我投來藍色的目光,引誘我的心向著天空,更高更高地飛向比人類所能達到的最高的地方。可是,我所知道的那個人,最後,在接近太陽的地方,融化了翅膀,墮地而亡。

清水終于知道,在戰斗中,為什麼所有人的情緒都會被藍染左右,因為藍染的語言,是他最鋒利的刀,而人又不自覺地會去相信那種自己似懂非懂的話,而那種話,可以吞噬掉人一切的不利于他的情感。

胸口一點氣都透不過來,巨大的悲傷侵襲入心,但不知道,究竟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藍染?

清水站在藍染面前,抱住面前這個男人,緊一點再緊一點,自己不清不楚,糾纏了小半輩子的男人,自己不愛也不恨,但是就是沒法離開的男人,仿佛就像是什麼,自己的命運早就和這個人牽扯不清了,無關感情,只是宿命,好像繞來繞去,卻越饒越近,越繞越緊。

看不清,愛不上,恨不了,離不開,了不了,不了了。

她知道,這樣的藍染興許只能見一回,明早醒來,這個男人會依舊如神一樣的強大完美到令人心碎,今夜月光下的種種,會如同夢境一樣消散得干干淨淨,什麼都不剩。

什麼都不剩,也無所謂。

「也許你說的對,予和不必成為下一個我,‘藍染’是盡染悲傷的意思,我留意過,你一直都是叫我‘藍染’?」

「嗯,因為藍染這個詞,不是人名,對我來說,很特別。要是喊右介這個名字,我一定要承擔很多我無法承擔的東西和情感。」

突然間,清水笑了一下。

「吶,什麼時候,你把神之眼看到的東西,呈現在我眼前好了,我能也想再好好了解一下。」

清水手都在顫抖,恨不得把自己揉進藍染身體里去。

十年,足夠讓一對愛的死去活來的小言楠竹和女主,saygoodbye,可是這個十年,又可以做什麼?

十年之後,藍染予和依舊是在真央留級,四回生整整留著六年。當然,不是因為他很糟糕,而是,他的年齡不夠升進番隊。

十年可以做什麼?

十年,對于藍染予和來講,只是游戲人間,歡樂幸福的童年時光,也讓上下幾屆的真央畢業生成了他的同窗。

十年,對于藍染右介來說,不過就是舉手投足之上,更多了一絲成熟滄桑的味道,更加擁有吸引小女生的資本。

十年,對于藍染清水來說,只是讓她重新開始追趕科學前進的腳步,開始學著去相信什麼東西,開始不再那麼的弄權。

十年,對于涅繭利來說,不過是三千六白天,七千二百多個日日夜夜,幾十瓶的毒藥,幾項研究成果,幾本科學筆記。

十年,對于護挺十三番隊來說,不過是一段寧靜時期的小憩。也許,只夠浮竹十四郎病幾場,只夠京樂春水偶爾的醉酒听雨眠,只夠卯之花梳幾次鬢,只夠劍八廝殺幾場,只夠山本老頭子睜個眼和閉個眼。

不過,對于朽木白哉來說,是什麼,大家都不知道,朽木家的牆太高太厚,大門太沉太重。

不過,對于市丸銀來講,是什麼,沒有任何人可以說得清,長相思,長相思,若問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見時。

其實,小銀子的愛情觀有問題,女人需要什麼,他統統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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