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望 第十四章 報仇

作者 ︰

一夜輾轉,無眠。

天微亮,藍若廷便起身梳洗,斷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

穿戴完畢,她便喚來了李錦默。

藍若廷坐在梳妝銅鏡前,黑發如瀑,那英眉入鬢,竟有著颯爽的英氣。眸子堅韌銳利,朱唇緊抿。

李錦默看著鏡中的人兒一時看痴了。

「今日起,吾本男兒郎。且幫我梳起發髻來吧。」藍若廷淡淡道。

李錦默拾起桌子上的梳子,小心翼翼地為她挽起發,如若手捧琉璃般易碎地珍重。他別無所求,只是如此伴在她的身邊,每日為她梳發,便此生無憾。

此時的藍若廷哪里察覺到他這般心思。她正苦思于如何入手查出這滅門案。

此時,掌櫃的敲了敲門,語氣急促「藍公子,藍公子……」

李錦默望了一眼鏡中之人。只見藍若廷微微頷首,李錦默淡然便道︰「進來。」

劉掌櫃推開房門,一臉慌張,「皇上……皇上……甍了……」

什麼?藍若廷怔忡了片刻。

如此奇怪?楚杰剛被殺,那皇帝老頭就甍了?這也太湊巧了吧。這個中定有什麼聯系。只是她還是沒有抓住這事物的本質。

「外面貼了皇榜,全國休市三日,門掛白幡,以示國哀。」

藍若廷思索了片刻,抬首一揮,便道,「你先下去吧。我知道了。」

李錦默看著她若她有所思,也不便打擾。他幫她梳戴完畢,便悄然退出了廂房,喚廚房準備藍若廷的早飯。

吃過早飯後,藍若廷便與李錦默走到大街上。

只見曾經車水馬龍的大大街空蕩蕩,所有商鋪都關上了大門。大街小巷都掛上了白幡,到處都洋溢著一種悲哀。

兩人經過那玉瓊樓下,雖也冷清,但顯然,有些武功高超的人躲在暗處。藍若廷本是練武之人,對于此等平穩的吐息是熟之又熟。看怕這樓里呆的不是幫派首領,便是達官貴冑。藍若廷的思緒百轉千回。

她淡然一笑,便若無其事地走過了。

藍若廷走到西市貼著皇榜的牆壁前,並細細看了起來。

時年天宇二十一年,天宇王朝明帝甍。全國休市三日,門掛白幡,以示國哀。于三日後,入皇陵。此後,天宇,名澤繼位,號澤帝。舉國同慶,大赦天下,罷朝三日,歌舞升平。叛黨余孽,殺無赦,舉其首于城牆,以示天威。廣納賢士,招兵買馬,以充國力。賦稅進貢,才德之女進殿朝聖以謝恩德。國之根本,君也。皇恩浩蕩,福澤連綿。

「好笑,實在好笑。」藍若廷搖頭,卻依舊掩不住嘲諷之意。

李錦默看著那皇榜,也是笑意連連。

此時,鼻息間卻是一陣脂粉香氣。藍若廷蹙眉,回頭一看,卻見一翩翩佳公子,一身艷麗的紅衣,如若赤焰。他晃著紙墨扇,朱唇微勾,竟生得一雙丹鳳眼,果真媚眼如絲。藍若廷看著他那副模樣,兀自可惜連連。

那男子瞧見藍若廷那一副可惜的模樣,甚為不解,便上前探詢。

「這位公子,何為見著本公子一副嘆息的模樣?」那紅衣公子似笑非笑,一雙眸子好奇地看著眼前的人兒。

藍若廷搖了搖頭,「在下惜的是,公子生得嬌媚,卻實為男兒身。看怕這天下男子見者可惜,女子聞者涕泗橫流。」

那男子不依不饒,便又問︰「為何女者涕泗橫流,莫不是本公子生得過于俊俏,追隨之人過多,她們嫉妒而泣?」

藍若廷眼角不覺抽了一下,眼前的男子吊兒郎當的,卻是一個自戀的主兒。

她定了定神,方道︰「非也非也。那女子泣乃是因其夫慕爾之美貌,獨守空閨,心中大悲,便哭天搶地。」

那男子愣了片刻,復哈哈大笑起來。他身後的隨從手執長劍,正欲上前,卻見那男子手一抬。那人便退了下去。

看來這男子雖流里流氣,卻是個有權勢的主兒。

他一把合扇,側手,指了指那皇榜,道︰「方才見你看著那皇榜,竟止不住笑意,為何?」此時,他抱拳,恭敬地朝著東方一躬身「莫不是你藐視朝廷?」

藍若廷也不急,只是笑笑,「在下只是見著這即將登位之人此番下旨,甚為不妥。先是大赦天下。奸惡之人蜂擁而出,必將影響國之安危。其二,罷朝,國事怠慢,玩物喪志,苦的乃是百姓。其三,叛黨余孽大多為前朝之重臣,其地位難以撼動。這番便易激起民憤,動搖皇權。其四,這番明目張膽招納賢德,羽翼未豐便狂妄自大企圖一掌天下,且擴充**,只惹人非議稱其荒婬無度。天威何在?重中之重便是,國之根本,非君也,實為民也。所謂君舟民水。水,既能載舟,亦能覆舟。」

那男子不禁鼓起掌來,只為她不凡的見解與勇氣。可是他的眸子閃爍著莫名的光芒,「可是這番說法若傳到皇上的耳里,便會惹來殺身之禍。難道你不怕?」

藍若廷看著他那副模樣,不由地翻了個白眼,「皇帝甍,公子身穿紅衣,實是不敬之舉。若皇帝知之,那公子豈不是要比我先行一步?」

「好好好……」那男子連番稱好卻並無惱意。他思索了片刻,眸子里閃過一絲玩味,「不知公子有否興趣入朝為官?」

藍若廷一听,看著男子那晦暗莫名的眸子,心中盡管猜疑,卻無可奈何,只能道︰「男兒志在四方,自當為國爭光,萬死不辭。」

「好……」男子折扇一拍掌心,便道︰「在下乃是天宇之晨王。不知公子有無興趣當本王的賢士?」

藍若廷點了點頭,李錦默本想出口阻止,奈何一手被藍若廷抓住。他偏頭對上她那警惕的眸子,便只能作罷。

「在下自當萬死不辭。在此謝過晨王的賞識了。」藍若廷躬身抱拳。

天宇晨點點頭,「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藍若廷挺直腰身,那雙燦若星辰的眸子對上那雙玩味的丹鳳眼,淡淡道︰「在下,藍若廷。」

「本王知道了。三日後,你便收拾細軟,前來本王王府吧。」

他臨走時轉頭竟又看了她一眼,讓藍若廷不由一驚。

他回眸一笑,恍若自言自語︰「這下子一早從玉瓊樓出來,睡眠不足,回去再好好睡一回罷……」

看著那逐漸走遠的紅色身影,藍若廷松了口氣。

李錦默方上前相勸︰「公子,這玉瓊樓乃是城里的青樓。這晨王吊兒郎當,做事不按常理,只怕不妥……」

藍若廷若有所思地看著那紅色身影消失的方向,便道︰「咱們回楚將軍私宅一趟罷。」

如若將這一次相遇當作是偶然,那便是可笑的。藍若廷自是知道那玉瓊樓是何地。看那隱沒于角落的暗衛,便知里頭的人非富即貴。若要入朝,便只有此路。她可以站在皇榜面前,露出鄙夷之色。她本想要在皇榜前站上一段時間的,練家子超凡的耳力卻發現那人已從樓里出來。這是她始料未及的,想必是天助我也。由此她便大放厥詞,說不怕被人因此處刑是假的。但在這皇帝甍斃的時日還花天酒地,那這人地位定是非比尋常,其思想也不會是眾人所能理解的。

所以,她這是在賭。

然而,明顯,她與命運賭,她贏了。

他們倆悄然來到那私宅門口。卻見那門匾早已折損于地。她心中不忍,復又跨門而入。

兵敗如山倒。頹門敗瓦,朱漆琉璃瓦,如今門庭冷清。那院子里開得正艷的梨花此刻早已凋落成泥。殘門花隕。

狼藉至此,竟難復昔日之光輝。

慘烈打斗所遺留的痕跡,血跡全然不見。恍若那是夢魘一場。

踏上那熟悉的長廊,童年時期竟與如今重疊。那溫婉女子一身淡雅,孩童稚氣的笑語,還有那長廊盡頭含笑春風,雙目含情的偉岸男子。

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

藍若廷的心缺失的那塊還在隱隱作痛。然而她知道,如若她沉迷于悲痛之中,如何慰籍父母在天之靈。

手輕輕地撫過那斑駁的青灰牆壁,思念至極致竟是無言。

李錦默靜默地跟在她的身後,踏著她走過的路。他竟恍惚覺得世間竟只剩下他們兩人。

循著那熟悉的長廊,藍若廷率先去到楚杰的書房。

書櫃傾倒,書籍凌亂,散落一地。

藍若廷一處一處,細細地搜尋,看想要找到那黑衣人留下來的定點的痕跡。然而,一切都是徒勞。除了一地神殤,她一無所獲。

未果,她便又尋去了她的寢室。

如若這些黑衣人目標是她的話,她的房間定是有所痕跡。她連忙沖進了房間。

若書房一般,她的房間也是一片凌亂。然而那些凌亂的地方僅限于書櫃和書桌。他們似乎想要搜尋什麼,書櫃與書桌能放的除了文房四寶,便是書籍宗卷了。

他們想要什麼?莫不是與書籍有關的東西?

等等。

藍若廷似乎想到了什麼,莫不是那些黑衣人想要找的書籍宗卷與她有關?難道只有她才知道麼?

李錦默看著她沉思的側臉,靜靜地,似乎就連呼吸也都可以放輕了,怕驚嚇眼前如蝶般清淡的人兒。

藍若廷無意輕踫放在書桌上的墨硯,只听見「 嚓」一聲,竟似觸動了某個機關。藍若廷尋著那輕微的聲響,目光注視到那一直掛在牆上的仕女圖。

她眸光一閃,一把掀開那畫,卻見一個巴掌大小的洞出現在她面前。

她伸手一探,從里頭拿出了一個雕花紅木小錦盒。她心中暗暗差異,方打開那錦盒,卻見一塊紅玉靜默地躺在那玄色金線繡花雲錦之上。

日光之下,一塊通體血紅的玉佩雕刻著一只鳳。其鳳翎羽分明,栩栩如生竟似要沖破那玉振翅高飛。藍若廷觸及那玉,只覺手心一片冰涼,那紅色似氤氳在那玉里,若天際紅霞卷雲般緩緩流動。這血玉本是上品,再加上那巧奪天工的精湛手藝,便知這並不是尋常百姓家能有的。手指輕輕撫著那玉的邊緣,手下凹凸不平,細細一看便見玉的側面有細細的坑窪,想必是與另一玉相連的。

這一塊只是那玉璧的一半。

那些黑衣人難道就是要尋得此血玉佩?

也許尋得另一塊玉璧,真相便大白于天下了。

藍若廷小心翼翼地將那玉璧藏于懷中,看了李錦默一眼。

李錦默垂眸,「公子還信不過在下麼?在下定不會說出去的。」只要與公子安危相關的事情,他都會三緘其口。

—————————————————————————————

第二個帥鍋也出場鳥……大家撒花……謝謝小魚親親滴鼓勵,女王會努力滴。要繼續支持女王啊……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君望最新章節 | 君望全文閱讀 | 君望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