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望 第二十一章 重逢

作者 ︰

連夜趕路,馬不停蹄,眾人總算在一天後趕回了帝都。

眾人入城,萬人空巷。百姓們看著凱旋而歸的將士們都露出了自豪的笑容。藍若廷騎在馬上慢行,心中百感交集。

天宇皇帝早在那皇宮的廣場等候了。

天宇晨率領著軍隊在皇帝面前翻身下馬,單膝跪地。

藍若廷在左,雷振彪在右。

身後的將士們跪了一地,齊聲高呼︰「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天宇晨雙手高舉過頭,呈上那張與蠻國簽訂的和約。

「臣不辱使命,凱旋而歸。」

天宇澤接過那張和約,伸手虛扶。

天宇晨徐徐站起身子。

「四弟啊,真是辛苦你了。」

天宇晨抱拳,淡淡道︰「這都是臣的軍師的功勞。多得他,方能拿到與蠻國的和約。」

「哦?是麼?」目光淡淡地掃過一直垂首的縴瘦男子,「藍若廷,抬起頭來罷……」

藍若廷依言抬首,不卑不亢,眸子清亮如昔。

天宇澤掃過她的面容,倒是微微吃了一驚,他長得這般粉雕玉砌,那容貌竟更勝女子幾分。

藍若廷此時方打量起眼前明黃龍袍的男子,雖是與天宇晨般俊逸不凡,但不若天宇晨那般,他的一雙鳳目神色陰晦莫名,卻顯得過于陰柔。

天宇澤,微微一笑,然而那笑意卻到不到眼底。

他負手,鳳眸微眯,那日光竟達不到他的眼里,「立了這般大功,藍若廷你想要什麼賞賜呢?」

藍若廷抱拳,淡淡道︰「臣不需要任何賞賜。」

天宇澤的鳳目中閃過一絲驚詫,「哦?不要賞賜?」

藍若廷突然跪于地上,垂首,「求皇上賜我軍杖五十。」

天宇晨一听,心中頓時一懸,「你……」

天宇澤眸色閃爍著莫名的光芒,「為何?」

「只因臣誤中敵人埋伏,導致將士死傷無數。臣願受罰。」藍若廷語氣淡定。

天宇晨听著她那番話,立馬站了出來,求情︰「皇上,看在藍若廷得了和約將功補過,求皇上免他責罰。」

天宇澤凝視著天宇晨的眸子,看著他露出少有的急切擔憂神色,心中暗暗詫異。隨後他便凝定了心神。

藍若廷仰首。滿眼堅定與偏執,「皇上,獎罰分明。臣是錯了,該罰。求皇上賜罰。」

「皇上……」天宇晨一改吊兒郎當的表情,只是擔憂地看著天宇澤。他從不曾這般為誰擔心過。然而如今他卻不願他受到傷害。

天宇澤思索了片刻,突然幽幽地笑了起來。

「藍若廷說的對,獎罰分明。傳朕旨意,封藍若廷為皇軍大帥,賜大帥府。」

「喳……」身後的太監記下了。

藍若廷看著眼前那身明黃,竟看不清天宇澤的神色。

「賜藍若廷軍杖五十,立即執行。」

「喳……」

天宇晨還想向皇上出言求情。藍若廷輕輕地拉了拉他的衣擺,示意他別再說了。

天宇澤,轉身離開。忽然他似乎想起了什麼,扭頭,看著天宇晨與跪在地上的藍若廷道︰「三日後舉行慶祝宴會,各位要到啊……」

他輕笑著,便一揮衣擺,轉身離去了。

眾宮人簇擁而上。

當皇帝浩蕩離開後,兩名禁衛軍便上前,朝著藍若廷抱拳,「藍大帥,請隨卑職來。」

藍若廷從容地起身,拍了拍衣擺上的塵土。

她露齒一笑,「我沒事的。這樣做,至少我的心會過得舒服點。身體痛了,心也就沒那麼痛了。」

天宇晨看著那依舊傾城的笑容,卻發現竟有點蒼白。

他的心殤,還沒有好麼?

藍若廷跟著那兩人走了半路,復又扭頭,看著站在陽光下紅衣飄揚的男子,揮手道︰「你快回去休息吧……」

那紅衣男子沒有動彈。

藍若廷無奈,只能隨著那兩名禁衛軍走了。

待到藍若廷受罰出來,剛出宮門,便見天宇晨負手站在陽光之下,身姿綽綽,如若盛開的紅蓮。

藍若廷撐著腰,臀部傳來一陣麻辣的疼痛。

她輕輕喚了聲天宇晨。

那紅衣男子,回首,凝視著她。

藍若廷看著他安慰般地笑了。只見那男子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方瞧見他後衣擺上綻放的紅梅,觸目驚心,心中一陣抽疼。

他二話不說地打橫抱起了藍若廷。

藍若廷掙扎著,卻不料扯痛了臀部上的傷口。她不由疼得齜牙咧嘴。

天宇晨看著她那副模樣,唇角復又掛上了他那風流的招牌式笑容,「看吧,還逞能求杖法。後悔了吧?」

藍若廷看著他那落井下石的笑容,憤憤道︰「倒是你這個四王子,這般抱著我穿門過巷的,小心被人傳出你有斷袖分桃之癖啊。」

天宇晨聳聳肩,一副瀟灑自在的模樣,「那很好啊,能給我擋住那些狂蜂浪蝶。」

藍若廷朝著他翻了個白眼。

他一把將她抱上馬車,令那車夫快些走。

藍若廷趴著臥在那錦褥上,看著天宇晨媚眼如絲的模樣,早就見怪不怪的模樣。不過,他竟在她受罰的時候替他找了輛馬車,這般心思,很是讓她感激。

天宇晨看著他那沒好氣的模樣,不由一笑︰「我還從沒見過你這般狼狽的皇軍大帥的。這大帥府才剛賜給你,東西都不全,你且到我那兒住會兒吧。要不你這傷就沒人照顧了。」

藍若廷忙嚷嚷︰「我不要。死妖孽住你那兒,常被你那些姬妾鄙視。他們定是以為我們……我才不要!」

天宇晨看著她那不耐煩的臉,便伸手一掐。看著他那被掐的扭曲的臉,心中的擔憂煩悶方少了點。

藍若廷正若回擊,又扯疼了臀部的傷。她不禁倒抽一口氣。

「叫你亂動……」天宇晨話雖這般講,然而那神情卻是緊張不止。

藍若廷撇了撇嘴,嘟嚷著︰「這還不都是你害的……」

天宇晨決計忽略他的嘟嚷。他掀開馬車簾子,選擇看外面的風景。

藍若廷心念道本想說謝謝的,但是見著他這般神態語氣,便把那些感激的話吞了回去。若是說一番感激,這妖孽便又要開口嘲笑她一番了。她定不會給他這個機會的。

兩人便也一路無言地回到了晨王府。

天宇晨抱起受傷的藍若廷。藍若廷惱了,便要他將她放下。但很顯然,天宇晨充耳不聞,任憑她吵鬧。

卻在進門的那一剎那,他听見了一陣悠揚的琴音。然而,天宇晨便听出了那琴音已與從前不同了。那琴聲過往總顯得太過空洞,仿佛只有一個美麗的軀殼。而如今這般琴音繚繚,卻多了幾分孤寂。

看怕他這次回來前定是遇到了什麼事情。

藍若廷仰首,看著天宇晨听著那琴音,竟露出了然的笑容。

她便打趣道︰「怎麼?妖孽,你的老相好回來找你啦?你這般高興?」

天宇晨明顯不理會藍若廷的打趣,徑自抬腿朝著那銀帶亭走去。

遠遠望去,只見一白衣男子坐于亭中,一臉淡然,手卻熟練地撫弄著膝上的古琴。

藍若廷看得不真切,只覺那人有著出塵月兌俗的氣質,飄飄欲仙。那種淡漠孤傲卻清冷的感覺如此熟悉,好像齡山上的那個人一般。

天宇晨哪里在意到懷中人兒的念想。

他抬步走上那亭子。

只見那身白衣如若融入了那片日光之中。那勝雪的白色背影在地上拉出了很長的影子。

黑發如瀑,卻淡定如昔。

「六弟,你回來啦?」天宇晨聲音里透著絲絲熟絡。

那人淡淡應了一聲。他徐徐回頭,那冷峻的側臉恍若被踱上了一層金邊。眸子上的睫毛微顫,若欲飛的蝶。

「歐陽翔?」藍若廷不禁喚出聲來。

突然,那白衣男子仿佛听見了什麼。他身形一震,抬眸,對上了那雙熟悉的星眸。

兩人便如此遙遙相望,卻彼此沉默,相顧無言,大抵便是如此罷。

時間恍若停止了流轉。

兩人不覺屏住了呼吸,生怕這是南柯一夢,片刻便要驚醒。

倒是天宇晨看著兩人那般沉靜,瞧著藍若廷眸中的驚喜,心下微微不適。他扯出一個笑容道︰「你們兩個認識啊?」

藍若廷便要掙扎著落地,卻扯痛了傷口,疼得眼淚都凝結在了眸中。此時,兩人方回過神來。

白衣男子看著藍若廷掙月兌了天宇晨的懷抱,一臉卻是隱忍的表情,便朝著她露出一個詢問的眼神。

藍若廷模模頭,不由笑道︰「我受了軍杖,這臀部還疼著呢……」

歐陽翔看著那染血的衣擺,心中一疼。

「六弟,你們怎麼會……」天宇晨仿若局外人一般站在兩人中間。他不喜歡這種感覺,卻又無可奈何。

藍若廷愣了愣,不由驚道︰「歐陽翔,竟是六王子?」

天宇晨點頭,「是啊。歐陽,乃是他母妃的姓氏,單名翔。他在外都用這名字。」

藍若廷不由哈哈大笑起來,笑得連腰都直不起來,「原來,原來你便是那六王子啊……」她中止住了笑意。她忍著臀部的疼痛,抱拳,行了禮,「那恕草民無禮了。從前多有得罪,還請六王子原諒……」

白衣男子怔忡地看著眼前可以拉開彼此距離的人,眸中那薄冰之下竟隱隱有著暗涌,似要沖破那層冰霜。

天宇晨看著行為反常的藍若廷,頓時不知所措。

「我……對不起。」天宇翔竟不知該說什麼。除了道歉,他不知道,他還能說什麼。

藍若廷一直以為,他是跟她一樣的,一樣的孤單,一樣的困境,一樣的冷清。她才要選擇與他靠近,相互取暖,希望能在這冰冷的世間里得到一點僅存的溫暖。然而原來他們並不一樣。天宇翔是天之驕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世間上沒有他得不到的,只有他不想要得到的。

她突然覺得自己有種被人遺棄的感覺。這世間,竟是連他也要舍她而去麼?

藍若廷淒然一笑。

「那麼,兩位王爺,恕草民身體不適,先行告退了。」她一抱拳,轉身,一拐一拐地走下了階梯。

天宇翔看著她那單薄的身形,還有那觸目驚心的暗紅血跡。

他知道,他的整顆心都陪著她在疼痛。然而,他卻不知對她說什麼,才能彌補他欺騙她的傷害。

他舉起手,最終卻又無力地垂在了身側。在那衣袂下,他握拳,讓指甲狠狠地插入手心。

天宇晨可顧慮不了這麼多。他的心里只有藍若廷身上的傷。

他轉身,追上藍若廷,「若若……你的傷……我來給你敷上……」

天宇翔孤單地站在那亭子里,任由濕氣打身。

然而耳邊卻回蕩著藍若廷那慘淡的笑聲,腦海里都是她悲痛之至卻故作堅強的面容。

他疼,真的很疼。

原來,心是可以這般疼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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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家口憐滴翔翔啊……女王爭取晚些再更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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