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望 第五十一章 摘星樓

作者 ︰

上早朝之時,天宇澤並沒相詢那抓盜賊之事,倒讓藍若廷松了口氣。

下朝後,藍若廷便被湘妃身邊的宮人喚了過去。藍若廷雖覺這男女授受不親,更不應私底下與皇帝的妃子見面,但那是她接近楚家的唯一線索,她倒要搏一搏。

藍若廷跟隨著宮人來到湘妃宮殿的院落。

一盞香茶,焚香靜心,一名絕美的女子,窗欞上的薄紗繚繞,屋外花開荼蘼。

藍若廷隨著宮人入內。

只見坐于貴妃椅之上的女子眸子微垂,烏絲輕挽,神色慵懶,卻有著別樣的嫵媚之感。只是藍若廷可不是一般血氣方剛的男子,她可是真金白銀的女子,以致她的目光始終是淡然的,只是方才一瞬間流露出一抹驚艷的神色。

湘妃見著她泰然自若,心中有些錯愕。這人見著此番香艷的場景也這般臨危不亂,倒是個正人君子。

藍若廷抱拳行禮,「微臣參見湘妃娘娘……」

湘妃柔荑輕舉示意他免禮。藍若廷方站直了身子。湘妃喚她落座,藍若廷也不別扭,便順其意坐了下來。

藍若廷瞧著湘妃那神情,模不透她的意圖,便只好開口道︰「不知湘妃喚微臣來所為何事?」

此時那侍立在湘妃身旁的宮人,遞上了一盞香茶。湘妃接過來,輕輕抿了一口,復又遞給了宮人。這下子她方轉頭,一臉笑意地瞧著藍若廷。

「藍大帥也到了該婚娶的年齡了吧?」湘妃似是而非地問了一句這樣的話。

藍若廷愣了片刻,復笑曰︰「回湘妃娘娘,微臣只是芝麻小官,豈有能力就這樣成家立室。」

湘妃不由響起一陣銀鈴般的笑聲,「藍大帥也實在是過謙了。你當下是皇上跟前的紅人,舉足輕重,豈有小官之說。再者,若是能在這朝堂上跟那一名官家閨女成了親,這關系便也拉成了。」

藍若廷心中暗暗狐疑,這湘妃為何如此關心他的娶妻問題?

只是他表面依舊不動聲色,「恕微臣不懂湘妃娘娘言下之意……」

湘妃正要說話,卻被立于門外的宮人打斷了。

「翎公主駕到……」

隨著宮人那細長的聲音,湘妃連忙從太妃椅上下來,整理了一下衣襟,忙上前幾步,盈盈行禮,「參見翎公主……」

藍若廷也抱拳,道︰「見過翎公主……」

天宇翎一身粉綠色曳地長裙,頭上插了一只碧玉發釵,整一人靈巧活潑,倒是一可人兒。天羽翎自進屋那目光未曾從藍若廷的身上挪開。

湘妃瞧著天宇翎那一臉羞澀的模樣,不禁掩嘴偷笑。天宇翎本就不太喜歡這個湘妃,只覺得她過于惺惺作態,平時都不予理會。此番前來不過是因著她的邀請,更重要的是藍若廷也在。她才勉強前來赴約。

湘妃瞧著天宇翎坐于藍若廷身邊,不覺笑道︰「翎公主與藍大帥當真是郎才女貌啊。」

天宇翎不料湘妃竟這般說話,頓時羞紅了臉。藍若廷有種不好的預感,她這般說著不知意欲如何,便只能靜觀其變了。

藍若廷但笑不語,輕輕抿了口香茶。

天宇翎瞄了眼藍若廷只覺他神色鎮靜,便羞惱地瞧著湘妃,「湘妃娘娘,這話可不能亂說……」

湘妃見著天宇翎臉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便不不再笑話她了。

藍若廷忽而想起那個楚家的驃騎大將軍,便笑問︰「怎麼最近不見了楚將軍了?」

湘妃嘆了口氣,徐徐道︰「哥哥他被調派鎮守邊疆去了。最近瑞睿錦是蠢蠢欲動了,皇上調派了哥哥去,也好做防備啊。」

藍若廷點點頭,本想著他應是知道些滅門線索的人,卻不料他竟離開了帝都。

再做了片刻,藍若廷便告退了二人,自行離開了。只是,她隱隱覺得湘妃似是在她身上策劃些什麼,讓她感到隱隱的不安。

入夜後,藍若廷輕功施展,悄無聲息地沒入暗夜里。

城外的樹林里,藍若廷未曾在夜里來過這里,不覺感到有些陰森詭秘。只是,她靜了靜心神,經歷過了一次死亡後,還有什麼比死亡更加令人恐懼呢?

樹干沙沙作響,輕易地掩蓋了一個人的呼吸與步伐聲響。藍若廷凝神,細細聆听著那世間萬物的聲音。

突然,身後傳來一陣銳利的呼嘯聲。藍若廷身體本能地往身旁一閃,躲開了那從後背而來的攻擊。藍若廷轉身,見著一黑衣人。不過藍若廷的直覺告訴她眼前的人並非那那晚的那個黑衣人。

「你到底是何許人?」藍若廷沉聲問道。

那黑衣人不說話,反手又朝著藍若廷襲來。

藍若廷後退幾步,一掌便迎了上去。兩掌相擊,藍若廷只覺手心傳來一陣強大的內勁,震著她的心脈。她反射性地後退了幾步。只見那黑衣人一噴,一口鮮血便從那遮面的黑布之中噴了出來。藍若廷心念還好內力稍勝眼前之人幾分,能護住心脈,不然定是要到九泉之下報到了。

黑衣人還未緩過口氣,便又飛到藍若廷面前,伸出雙拳。藍若廷伸出雙臂以擋,卻不料那人竟從衣袖里灑出一堆粉末,藍若廷來不及掩面閉氣,竟吸了好幾口,瞬間眼楮一陣模糊,頭腦一黑便暈了過去。

待到藍若廷醒過來,已是早上時分了。

藍若廷徐徐睜眼,映入眼簾的是白色的帳幔。耳邊便傳來一陣沉穩的腳步聲。

她不驚不乍地坐起身來,淡定自若地看著那進門逆著光的男子。

「你醒了?」一把好听充滿戲謔的聲音響了起來。藍若廷微微蹙眉,這聲音好生熟悉。忽而她猛地想起來,眼前的男子竟是那晚闖入天香第一樓的黑衣人。

「是你?你是那晚與我交手的黑衣人。」藍若廷毫不遲疑地認出他來。

那男子輕笑,一拂衣擺,便大搖大擺地朝著藍若廷走來。

藍若廷倒是泰然自若,沒有絲毫的緊張感,那男子瞧著藍若廷那鎮定的神情,唇邊的笑意有增無減,真是個有趣的小東西呢。

他坐于床榻前的紅木雕花椅子,笑道︰「在下是司徒逸,乃是摘星樓的樓主。」

藍若廷一听,倒是覺得略有所聞,這摘星樓是在這幾年下猛然崛起的,在江湖之中名氣倒是不少。摘星樓是以暗殺,打探為主要生意,江湖上的人都傳聞「只有摘星樓不想要的人命,卻決無摘星樓要不了的。」可見這摘星樓的人武功有多麼高強。且這江湖上不曾有人見過這些暗人的面目。他們每次出任務,臉上都會戴著一個白色的笑臉面具。在漆黑之中,唯有這一面具飄揚,那場景令人毛骨悚然。

藍若廷听著司徒逸的名字,倒是抱拳,不卑不亢地道︰「久仰司徒樓主的大名。在下是……」她還沒道出自己的名字,司徒逸便已隨口答曰︰「藍若廷,天宇王朝的大帥。」

她這下子有些吃驚,不過想來也是常理之中,這摘星樓打探功夫堪稱一絕,這世上他們不知道的是少之又少。

藍若廷想起那被他搶去的血玉璧,語氣便是一頓,「快把我的血玉璧還給我。」她冷冷地盯著眼前份男子,語氣透著不耐。

司徒逸倒是不介意她毫不客氣的語氣,只是笑得一臉狡黠得意,若一只看上了獵物的狐狸,「可以啊。不過你得在這里留宿幾日陪陪我或者留在這里陪我一輩子。由你選擇。」

藍若廷听著他的話頓時滿頭黑線。

當然她不是傻子,她定會選擇陪他幾天。其實她不是沒有想過逃跑,只是這里高手雲集,這一個她倒是勉強能應付,若是人多了,她可真算是任人魚肉了。

衡量之下,她選擇最為折中的方法,便是陪著他留在這里幾日,而後拿回血玉璧離開。

「也不過幾日,我也便留下來罷。」藍若廷暗自嘀咕,為了血玉璧她便勉為其難了。

卻在此時,門口傳來一陣敲門聲。藍若廷偏頭看著立于門外的一男一女。只見他們面無表情,眸中無悲無喜,宛若兩個玩偶傀儡。

司徒逸收起那玩笑的神情,,眸色冷淡卻帶著一股銳氣地掃過門外的兩人,「何事?」

那一男子抱拳躬身,一臉恭敬,「回樓主,摘星樓的叛賊抓到了。樓主打算怎麼處置?」

司徒逸冷冷一笑,眸中閃過一抹是嗜血的光芒。他徐徐道︰「且讓本少去瞧瞧……」

忽而他看了藍若廷一眼,笑道︰「跟我過去吧。」

還沒等她回話,司徒逸便覆上藍若廷的手腕,牽著他風風火火地朝著門外走去。

穿過蜿蜒曲折的長廊曲道,四人來到一大堂門前。屋內本就寂靜,這番瞧著司徒逸就連呼吸也都放輕了。

眾人右手放于胸前,單膝跪于地上,垂首,「參見樓主。」

司徒逸就在那黑壓壓的一片之中施施然地走到大堂的上座上。而後他又指了指身旁的位置,示意藍若廷立于他的身側。

藍若廷嘆了口氣,心想這位置是賓客該站的地方麼?這自家的會議也是她該去听的麼?

只不過想歸想,她還是走到上座上,立于司徒逸的身側。那一男一女自是站于上座的樓梯之下。

待到司徒逸落座後,眾人才起身。

「叛徒呢?」司徒逸淡然道。

只見一名白色面具的男子手抓著另一名早已面目全非的男子進來。那被毀去容貌的男子雙手被鐵鏈所束,腳上的鎖鏈還拖著一個笨重的鐵球,那腳踝處地皮膚早已磨得血肉模糊。

那被毀容的男子被身邊的暗人一把推倒在地上。那狼狽倒于地上的男子雙目驚恐地瞧著上座的男子,那沒了嘴唇而在外的白森森的牙齒下顫巍巍地傳出了一把聲音,「樓主……求樓主賜我一死吧……」

藍若廷見著那詭異恐怖的面容,心中一陣無奈,這樓中之人,果真一日入樓終生是樓中人,竟是連死也不能自主。而身邊的那面容平靜的男子顯然是一個殘忍冷血之人。在那樣道貌岸然的面容下藏有的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司徒笑笑,無意識地撫弄著手指,「即便你不說,本少也能知道另一名叛徒是誰……只怕他現在也不好過啊……」

那面容丑陋的男子雙目一瞪,竟是顧不上自己的生死,忙問道︰「那人究竟怎麼樣了?你究竟把他藏在什麼地方了?」

司徒逸見著他神色慌張的表情,只覺得他很可笑,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還有時間顧及別人。

「恐怕他現在在水牢過得優哉游哉呢……」司徒逸的唇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容。

「你……你是個魔鬼……你是個魔鬼……」那面目全非的男子早已顧不上自身的安危了。他聲嘶力竭地狂吼,掙扎著要沖上上座。司徒逸冷眼旁觀那人,唇邊浮現一抹嘲諷的笑意。

「成全他的願望吧。」司徒逸玩世不恭的笑面之下,徐徐吐出幾個字。這幾個字便決定了一個人的生死。那白色面具的男子一伸手,便擊碎了那面目全非的男子的天靈蓋。

藍若廷在一旁看得瞠目結舌。

身邊的人宛若暗夜修羅,決定別人生死也不過眨眼之間。

血濺當場。

藍若廷一掃大堂,在場的每個人竟是面不改色,似是看慣了這樣的場面。

司徒逸神色厭惡地瞧著大堂中央那灘血泊,揮揮手,便命人將那尸體拖了出去,又派了人去收拾現場。

看著那些暗人利索的身手,藍若廷竟覺得全身一陣寒冷。

司徒逸抬首,瞧著藍若廷,依舊是那副玩世不恭的爽朗笑容,仿佛方才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夢魘。

「我們走吧。到院里坐坐。院里的花兒都開得正艷。」司徒逸開口邀請道。

藍若廷卻一心想逃。她神色厭惡地瞧著那笑容依舊開朗的男子,司徒逸只是笑笑不甚在意。

「如若你不想要回你的血玉璧,你大可離開,我從不強求別人。」司徒逸垂眸,盯著自己的長指。

藍若廷深深吸了口氣,壓下了腦海里的沖動,「走。」

司徒逸唇邊的莫名的笑意越發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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