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小酒樓里嘮嘮嗑
席家一樓。
甄肥肥和大佬席元龍相對而作,前面茶杯里的水冒著縷縷白氣,使這個炎熱的下午變得更加的燥熱。
胖子怕熱,這麼熱的天可苦了甄肥肥,兩個小肥手徒勞地扇著額頭上的汗,嘴上的熱水則一杯接著一杯喝個沒完。
「你中午都吃了啥子,喝水怎麼這麼個喝法?」簡直就是牛飲嘛。這個女人的肚子本來就夠鼓的了,水一杯一杯的下肚,他親眼看著她的小肚子又長了一圈。
「嗷嗚∼∼你是不曉得,中午那個煮面的大叔有多笨,手藝有多糙。抱歉,我真的不想說他的,可是……哎呀,咸死我了,我敢保證他把一罐鹽都倒進去了。怕是一頭豬都得給他咸趴下了,何況我……啊!水呢水呢,咸死我了!」
此時,她真的好想喝一罐冰的可樂啊,冰冰的,一口把它灌進嘴里,把肚子里的咸味都冰住!
大佬遞給她一個你就是豬的表情。
「你傻啊,咸誰叫你吃啊?又沒有人扳著你的嘴把那東西灌下去。」席元龍說雖說著,卻還是拿起桌上的茶壺,為甄肥肥又添上了一杯茶。
轉念一想想,听說這茶越喝越渴,一點都不解渴,招手喚來了樓里的小二,讓他給甄肥肥來兩杯開水。
「甭啊,甭,冷水,冷水好了。」最好現在有一個水龍頭,只用把嘴巴湊上去咕咚咕咚的灌幾口。哇!好涼爽,好滋潤啊!
「去,上開水,多拿兩個杯子。」甄肥肥還想堅持。但大佬就是這酒樓里的老板,小二又怎麼會听她的。
「嗨,其實我也不想吃,特別是在我吃了第一口之後,真的想把手伸進嘴里把吃的東西都摳出來……」大佬嫌惡的皺皺眉。
「可是啊,那位大叔用那麼期待的眼神看著我,一副我說聲不好吃他就要去撞牆的樣子,哎!我都不好意思說了,甚至覺得留口湯都是一種罪過,硬吞也得把它吞下去啊。」她咋的這麼不幸。剛把絲賣了賺了錢,獎勵自己在路邊攤上吃碗餛飩,哪知道就踫上個新手,而她還悲催的成為他第一位客人。
「你貨賣了?」大佬開始聊別的話題。
這個時候甄肥肥的開水上來了,不待甄肥肥接過,大佬就自動自發的接過來,用兩個杯子將開水反復的淘來淘去——
「額,你這是干嘛?」怎麼像小朋友喝水一樣。這麼大的人了喝水還要淘,也不怕人笑話。
「你不是嫌水燙嘛?」大佬也不多說,專心地為甄肥肥淘起水來。
「嘿!老席,看不出來你對我蠻好的嘛!」甄肥肥忽略心中稍縱即逝的異樣,笑著和席元龍打趣。
席元龍端著杯子的手一頓。
「你叫我什麼?」老席?老席?
「老席啊,咋樣。好听吧?是不是覺得特別的親切友好,嗯?」以前稱呼自己的死黨或是好朋友也喜歡在她的姓前加個老字。其實也不見得要加老字,那個時候加哪字听起來難听點就加哪字,純粹是為了好玩。
「哼哼——」席元龍莫測高深地輕哼了下。並沒表態。
甄肥肥不滿意的撇撇嘴,且!什麼嘛。怎麼著也得表現出點受寵若驚的樣子啊,好歹我也開始拿你當朋友了的說。
「你貨賣了?」席元龍又問了一次。
「昨兒就賣了。本來打算趕晚班船回去的,哪曉得那個老板磨磨蹭蹭的,為了個幾兩銀子跟我扯了那麼久。你說人咋這麼奇怪餒,那麼有錢還死摳!簡直就像鐵公雞一樣,不僅不拔自個兒身上的毛,還要啄別人身上的毛!」
席元龍將淘好的水遞過來,甄肥肥匆匆道了聲謝,仰起脖子一口喝盡。
「不錯,給我再來一杯!」甄肥肥放下空茶杯老神在在的對席元龍招呼道。
呀!這個甄肥肥,還登鼻子上臉了,真拿席家的大佬當小廝了!
奇怪的是席元龍竟然沒拒絕,接過她面前的茶杯又繼續為她淘起水來。
「貨賣得咋樣,賺錢了嗎?」。前面一句話問得還行,後面一句似乎有點廢了。
賺錢?這個女人要是賺不到錢也不會賣的吧?不,應該說她根本就不會收!她應該不是一個會做沒把握事的人——
「∼∼你說呢?」甄肥肥賊賊的笑了,也不知她這「賊」來自何處,因何而「賊」。
「賺了多少?」席元龍懶得跟她猜,明著問。
甄肥肥似乎還想賣賣關子,笑著搖搖頭。
「好吧,那你先告訴我你這次運來了多少斤絲?」一斤絲撐死了有個一百文的利潤,只要她告訴了他斤兩,他還愁估不出大致的數目。
「一百五十斤。」甄肥肥這次回答得很爽快。
「呵呵,不錯嘛,跑一趟蘇京城就賺了十多兩白銀,夠你們家花上好長時間了。」
「誰告訴你我賺了十多兩銀子啊?」
席元龍不解的擰眉,難道是他猜多了,太看得起她了?
「哈哈!你絕對猜不到我賺了多少……」甄肥肥伸出兩只肥糯糯的手,在席元龍面前翻了翻。
「噗——三十兩?」怎麼可能?就算是那些絲廠的大老板,一斤絲也不可能有兩百文的利潤。
「這個嘛,說不難也難,說難嘛也……還是有點難,不過得看你踫上的是誰了。」
「什麼意思?」她莫非是用了什麼騙人的法子?都說無商不奸,難道她也是……
「哎呀呀,你這什麼表情,活像我是個大奸大惡之人似的。放心,本姑娘心地善良著呢,只是遇到某些人,看不順眼,佔了她一點便宜不算太過分吧?」
「哦?怎麼佔便宜的。竟能被你佔到那麼多?」
「還不是那個老板嘛,小氣吧啦的,還專喜歡欺負我們這些小販子。價錢本來都談好的,貨也收了,等秤貨的時候忽然來了個大主顧,有了大魚了哪看得上我們這些小蝦米。咋辦呢?干晾唄,讓我們在那坐著瞎等,好讓我知難而退。
態度是出奇的差,我要是不跟他賭口氣我真的走了,反正現在賣絲也不只他這一家。還有他那個婆娘。哎呦,我的乖乖,那架子端的,整的一個我們都是她的奴隸似的。
或許是想在俺們面前充充大頭或者施舍施舍咱們吧,說要來秤我的絲。老實說,她本想著能看到我感激涕零的表情的,但是不好意思了,我只給她一個面無表情。等到稱秤的時候。你猜怎麼著……」
「怎麼著?」
「那個老板娘根本就不認得秤!啊,不,也不該說她不認得,只是她不曉得前面和後面的那個索哪個代表公斤,哪個代表小斤……」
「可那麼大的差別估都能估出來啊?」這有點扯了吧。
「嘿嘿,誰叫她眼珠子長到頭頂上。有時一袋絲干脆就稱了兩次……」雖然很不可思議,但是你得相信這個世界上什麼樣的人都有。尤其是那些自以為高高在上的人,發生這種事就更加沒什麼好奇怪的了。
席元龍端起茶杯,輕抿了口。
「這麼說你就笑納了?」
「不笑納還能咋的?我說老板娘你秤錯了。你給我算多了。她立馬給我吼了一句,你說什麼。我秤錯了?我秤的貨比你放的屁還多!你說我能咋的,我還能咋的?!」甄肥肥惟妙惟肖的學著老板娘的話。邊說邊磕著手窩,啪啪直響。
「不咋的,她給你你就收著,哪怕她把一家廠稀里糊涂的算給你了你都可以接著。」
「耶嘿,這麼說你是同意我的做法了?」
「不然還能怎樣?對了,既然你手頭上有錢,那麼我就不用操哪門心子了,也不用急著將小吃食收益分成給你了——」
「操哪門心子?你干甚要操心子?」
「你們家前段日子不是做了新屋嘛,做那麼大一間屋,對你們家來說應該夠嗆吧?」
「耶?你咋知道?孫管家不是說你這一個月都是在蘇京城,沒回去過嘛?就算回去了,我家做房子對你是多大的點事兒,你從哪兒听來的?還能讓你這麼上心,竟然還操起心來了?」甄肥肥的確有點驚訝。
「怎麼辦,這個問題真不想回答,怕你听了會得意。」席元龍懶懶的伸伸腰,斜坐在椅上。
「額呵,那麼我更得非听不可了!」甄肥肥眼楮泛著光,雙手趴在桌上直盯盯地瞅著席元龍。
「好啦,得意就得意吧。」席元龍坐直身體,整理整理衣衫,醞釀了下嗓子。嗯,搞得蠻慎重的樣子。
「你的事跡碼頭上都傳開了,有褒有貶,快成一個傳奇了——」
「事跡?傳奇?」媽呀,這是屬于腕的專有詞匯啊!
「對啊,說什麼老馬家的丫頭……男人志,英雄膽。咳咳……還有一顆不耐寂寞心——」
「什麼?」甄肥肥的臉刷地紅了,忽的一下又變青了,馬上又變成紫色的了。
不甘寂寞?喔!從以前到現在,她最討厭听到這個詞了。
要知道她從來都是耐得住寂寞的好嗎?活了二十年,就交了一個男朋友,不,是個騙子。
死黨們整天在她耳邊提什麼男友男友,又是托人介紹、聯誼啥的,她可一樣都沒做過。要知道,她的心里可純潔著呢。
她一直認為一個人啊,一輩子交一個男朋友就夠了,那個人就是自己未來的老公!當然,這似乎有點不太可能,那麼就更加得慎重了。
令一方面,她不想到處找什麼男朋友,對男人也沒那麼大的興趣。比起交男友,她更希望能學點實用的東西,賺點錢,帶著家鄉老區致富。
曾記得家鄉的一位老大媽說過這樣的一句話︰「女孩子甭愁嫁,男的還有可能娶不到老婆,女的嘛,只要你是個母的你就能嫁掉!」
嘿嘿,這句話給了她多大的鼓舞啊!她放心大膽的打著光棍,過著她悠閑恣意的單身小日子,完全沒操那個心,也沒刻意的追求什麼。
怎麼到這兒來了,竟攤上這麼個難听的名頭了呢?!
她除了將阿旺領回家,也沒做什麼天怒人怨的事吧?不是說群眾的眼楮是雪亮的嘛,他們何曾看見過她與阿旺有點啥?是牽了手眉目傳情還是親了她的肥臉來著?
又或者看到她不守婦道或是紅杏出牆來著?都沒有吧,可不帶這麼冤枉人的啊!
席元龍沒理會甄肥肥臉上不斷變幻地神色,徑自說道︰
「漢子們都在說啊,這老馬家眼看大門頭子就要倒了,哪曉得橫空竄出個胖閨女。這兒忙活一下,那兒抓一爪子,竄到這滴,又蹦到那滴!能吃苦,能流汗,肩夠硬,膽子夠大,臉皮也夠厚。苦弄苦弄著,唉呀!一不留神,還真把一個家子撐起來了,活得人模狗樣的!」
喔天!這到底是夸人還是損人?tn的眼紅了就直說,用得著話中帶糞嘛,听著刺耳!
「老實說,剛听到他們說你做了一大廂屋我也有點不相信,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這個女人似乎總能做一些不可思議令別人難以想象的事!她做的事,別說其她的女人,就算是一般的男人都做不到!
…………
一個原本大字不識半個的女人,忽然出現在他家院宅之中,信手便能寫出絕對!
一個原本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懶婦,陡然出現在他家的碼頭之中,舉手投足間張顯著非凡的力量!
一個終年懶散在家歪在床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不孝女,悄然蛻變,破繭成蝶。翻山踏水,勤勞苦干,山窮水碧間留下她疲憊的剪影,微風細雨中傳遞著她憚精為家的一片赤誠!
一個原本不知苦為何物委屈為何物的獨女,孤獨站在角落里,受盡冷眼和嘲笑,只為尋找著那生命里的一點曙光。
挫折沒有將她壓垮,嘲笑侮辱沒能壓彎她的脊梁,她毅然屹立在太陽初升處!
他知道,只要她沒有倒下去,她終究有一天能走出禁錮她的藩籬——
…………
這樣的女人,這些事!他不知道別的男人能不能做到,最起碼他席元龍就做不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