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老馬家徹底沸騰了!
馬回村、沙嶺嘴、湖灣、王屋的婦人們爭相涌到馬老三家,都听說馬家丫頭又搗鼓出新的賺錢玩意兒,而且這次她們人人都有機會、都有份,一個個早飯來不及吃空著肚子邊跑邊吆喝著上門來了。
甄肥肥讓阿旺把家里的幾扇門板卸下來,架在院子中間。並從繭庫中抱出兩床被子和幾套棉衣,照著廠商的規定與要求,為大家做著示範。有興趣的婦人可以拿起一旁的線頭,在另一床被子上照著甄肥肥的樣子做。
村里的女人別的不敢說,手工針線活兒那可都是一等一的!當然,除了甄肥肥這個半路出家的菜鳥。不過還好,昨晚臨時抱佛腳,讓老婦人教了她兩招,也能在今天這種場合下應付一下了。
「好了,這樣就夠了。大家做完後,將被子裹好,送到我這兒來就好了。一次拿個幾床,要是你覺得做得了,多拿幾床也沒關系。做好了就送過來,我到時間要交貨。現在,各位嬸嬸還有問題不清楚嗎?可以就我在這兒,問出來哦——」
甄肥肥將手上的針線插在被子上,轉過身問諸位。
「財丫頭,你說這個真的有……三十五文一床啊?」沙嶺嘴的焦嬸囁著嗓子問。
「是啊,三十五文。」這個價錢是她能給的最高的了,也是她好不容易跟廠家爭取來的。而且她是個生意人,請工包車、運費都是需要錢的,也不可能一點錢都不賺。
「那做這個還有什麼其他要注意滴不?」說話的是王屋的黃嬸。
「這個要看手工的。如果做得太粗糙,廠家那邊審核不過關的話,我就不能給你們那麼多錢了。而且還有可能影響我們的信譽,讓他們下回不把貨批給我們……」甄肥肥適時給他們提個警醒。
底下頓時議論紛紛。
「當然,只要我們認真做。該注意的地方注意到了,不是隨便糊差事,一般而言是沒什麼大問題的。」一開始。還是鼓勵、激起她們的信心為上!
「那錢……」
「為了讓嬸嬸們對這件事更上心、更放心,我決定錢現交現結。貨一送來,我立即給你們結賬。」
說起這件事。甄肥肥不由升起了一抹隱憂。
果然。立馬就有人問出來了。
「丫頭,我張翠離是不管賒著欠著還是給現的啦,我就是想問問要是一不小心打了個馬虎眼,把東西弄壞了,咋搞餒?」
「這……」
「我老張是個急性子,老是大意摩擦的,這要是把你的寶貝兒整壞了,把我老張賣了也不夠填你的那數——」
「呵呵!這倒還不至于。所謂人有失手、馬有失蹄。犯錯誤是難免的。而且還有一位很了不起的偉人說過人不犯錯誤是豬呢!所以,出于不小心弄壞了被子我並不會要你們賠這賠那,更不會要你們把自己賣掉。」甄肥肥撇了一眼張嬸。
底下人竊喜歡呼。
「不過呢——」甄肥肥掃向四周。「為了讓你們更加愛護手中的貨物。少犯錯,一定的懲罰措施還是要有的。啊!這樣好了。干脆誰弄壞了一床被子不僅要把弄壞的被子給我送回來,還要無償給我訂十……五、五床被子好了!」
「啊∼∼算了,應該的啦,已經夠輕了……」
經過一番劇烈的討論與磨合,問題終于得到了圓滿的解決。
一開始,甄肥肥不敢讓大家拿太多,就讓各位只帶了一床被子回去。甄肥肥也曾想過要不要向各位收點保險金或是風險金之類的,但是考慮到大家的家庭情況,想想還是沒有開口。
既然讓大家做事,首先就得相信她們!沒給她們錢就先收她們的錢,除了會引起她們的反彈,也會讓她們覺得有負擔。
…………
村里女人的辦事效率還有對這件事的熱情比甄肥肥想象中的還要高。當天傍晚,就有少數的婦人將被子裹好抱來了。
甄肥肥仔細檢查了婦人們訂的棉被,發現她們手工雖各有不同,但是都同樣精致。一件普普通通的棉被,經她們一縫絞,一裝訂,變得更加輕盈溫暖起來!
將輕盈地棉被捧在手心,臨摹著她們投注在被子上密密麻麻而又工整的針腳,一種難以言喻地滿足感和成就感在心底油然升起——
很爽快地將婦人們的錢結了,又讓她們各自帶了幾床被子回去。經過這次,甄肥肥對她們的信心更深了一層,對如期完成和廠商談妥的任務也更多了絲把握!
婦人們領到了第一份工錢,也是滿心歡喜。在老馬家坐了好久,幾個人圍在甄肥肥周圍和她一起話家常,聊到忘了時候,等家里男人過來喊才意猶未盡地跟著他們回去了……
早在幾天前,甄肥肥就專門去了趟錢莊,將一張一百兩的銀票全部兌換成銅錢,用袋子系了回來。
這樣,每個婦人送貨上門,就不會出現賒賬或是先欠著的情況了。
于是,上家唐的錢莊門前經常出現這樣一幕情景。
一個長得肥肥的姑娘每次空著兩只手進錢莊,出來時總是吃力地抱著一個天藍色的錢袋子——
沒有人知道里面裝了多少錢,但他們卻清楚地知道一點︰那個錢袋子肯定很重!而且對她很重要!要不然,她也不會如此小心地護著,更不必多此一舉。
雖然是件小事,但細節決定成敗!
馬家丫頭在商場上良好的信譽和「商德」就是這麼一點一滴地培養起來的,並隨著歲月的流逝,愈加的深入人心!
直至第二天早晨,村里婦人們把所有第一批拿走的被子全都送了過來。甄肥肥一一過目,看完一個,就結了一個。
阿旺跟在甄肥肥身後,每當她看完一床被子,他就會將他疊起送到繭庫。繭庫原先是裝繭子的,與棉被需求相似,干燥通風。雖不能完全使用,但只要改裝一下,用來做現成的棉庫還是可以的。
甄肥肥花了小半天的時間,將繭庫重新整理好,用來裝棉被棉衣。
第一次如期交貨的,第二次甄肥肥發貨的限度便放寬了點。第二次如期交貨,那第三次發貨的量就可以再放大點。依此類推,婦人們接的活越來越多,甄肥肥的棉被承包生意也越做越大——
男人們來了,來了又走了,背著女人要帶回去做的棉被一起走了——
女人們跟甄肥肥打了聲招呼也走了,幾個人連著走在一塊兒,挽著胳膊邊走邊笑——
上屋、下屋,前村、後村,到處能听到女人們清脆嘹亮的歡呼和大笑聲。
這一天,馬回村的歡聲笑語好像特別多!
甄肥肥登上屋前的石頭堆,遠遠地望著鄉村小徑上抱著被子遠走的人們,年輕地臉上盛開了花!
朝陽已經升起,明媚的陽光向塵世灑向溫暖萬點。甄肥肥昂著頭,張開雙臂,愜意地伸著懶腰,將自己的身體完全放松,仰躺在石頭堆上。
不經大腦地歌曲一個個從嘴里往外 ,甄肥肥就像個無憂無慮的孩子,晃著腦袋擺著手唱著那曾經無憂的歌謠——
…………
路邊有顆螺絲帽,弟弟上學看見了。螺絲帽雖然小,祖國建設不可少。
撿起來,瞧一瞧,擦擦干淨多麼好。
送給工人叔叔,把它裝在機器上。嗨!機器唱歌我們拍手笑——
嗨!機器唱歌我們拍手笑……
…………
「哇——好舒服啊!」甄肥肥舒服地在石頭上打滾,圓圓的身子一下滾到這邊,一下又翻到那邊。石頭本來很罡人的,但此時在甄肥肥身下,變得圓滑無比。
似乎還嫌不過癮,甄肥肥雙手雙腳齊出,躺在石頭堆上又唱又跺腳的形象全無。
好久,沒有這樣痛快自在了!好舒服!
…………
一只小花狗,蹲在大門口。兩眼黑黝黝,想吃肉骨頭。
想吃……肉骨頭……
…………
「肉-骨-頭?」甄肥肥差點把小手指頭塞進嘴里,正在這時,眼楮上方忽然出現了一只肥肥的、油滋滋的雞腿。
緊接著又出現了一個腦袋——
這個雞腿就像是個拳頭,又像是豬的蹄,就那樣直愣愣垂在空中,掛在甄肥肥嘴的正上方。
甄肥肥咽了口口水,嘴巴撅起,慢慢朝雞腿靠近——
靠近——
再靠近——
喔!要夠到了——
「 !——」一聲巨響,從石頭堆下方傳來。
「怎麼啦!怎麼啦!」甄肥肥嚇的一頭從石頭堆上爬起來。
「阿旺???」甄肥肥跌破了眼鏡。
她看到了什麼?平日沉穩專注地阿旺特狼狽的倒在地上,身體僵硬地扭轉著,似是剛才才翻過跟頭的樣子。他的頭發上沾染了些許的泥土,手中的雞腿早已不翼而飛,見甄肥肥正在看著他,驚慌地從地上跳起來——
「啊啊!啊啊——」阿旺惶急地擺著手,邊跑邊退,一溜煙地消失在甄肥肥的視線里——
甄肥肥愣愣地站起身,望著阿旺消失的方向不明所以地扯扯頭發。
一瞥眼,甄肥肥看到了遺落在石頭堆角落里的雞腿,無意識地模模自己的嘴唇,陷入了深思……(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