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從樓梯上傳來。
楊奪沒有抬頭看，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眼前的軍刺上。
軍人在戰場上最好的依靠，除了身邊的戰友，就是手中的武器。
楊奪最擅長的是近身搏擊，而軍刺無疑使得他的身手如虎添翼。
這柄軍刺的握手處溫潤如玉，但其他部分卻寒冷似鐵。看似同一種材料制作而成，卻不知為何有如此奇妙的區別。
「這是你的武器，你喜歡用軍刺？」
蘇向晚走到楊奪對面，好奇的問道。即便是在嬌生慣養的環境下長大，但軍人世家的特殊身份，還是使得蘇向晚對于大多數軍器都有粗淺的了解。
楊奪點點頭。從軍以後，他用過多種武器，從2.17米長，射程穩定達上千米的獵風狙擊槍，到細小、縴弱如女子彎彎眉眼，可以夾在指縫間實施暗殺的眼兒媚都嘗試過。
武器可以反映一個人的性格，簡單而又直接的楊奪，選擇的自然是簡單而又直接的武器。
楊奪的手指很長，像是鋼琴家的手，他看似簡單地揮著軍刺，但那根軍刺的擺動間，卻生生被楊奪玩出指揮家的風範。
「你殺過人嗎？」。蘇向晚忽然問。
「在戰場上，若不殺人，就會被殺。」楊奪淡然回答。
「那你殺過多少人？」蘇向晚繼續問道。
楊奪搖搖頭，眼中流露出一絲惘然。
「我不記得了。」他老實回答。
古時候的戰場，有種野蠻的習俗，就是割下敵人的耳朵，憑借數量來考核軍功。雖然這種習俗已經取消，但在一些狂熱好戰分子中，依然將殺人數量作為軍功衡量的標準。
但楊奪不是那樣的人。
他不會因殺人而興奮，也不會因殺人而悲傷。從這個角度來說，楊奪其實是最為合格的軍人。因為戰場上的軍人，不應該也不能有自己的思想，所能做的，就只是依照指示而行動，必要時，刀山亦要上，火海亦要跳。
天色已經漸漸暗下來，黃昏總是習慣給一切事物籠罩上朦朧的童話般光彩。蘇向晚認真打量眼前的男人，雖然依然認為他可惡，但也不得不承認他很好看，尤其是專注的表情，很耐看。
「你煮的飯很好吃。」蘇向晚忽然說。
楊奪輕輕笑了笑。
「但我很好奇，你從哪里弄來的春意濃？」
「買來的。」楊奪說。
「廢話，不是買來難道還是偷來的？」
「從黑市上買的。」
「可是這種米並不便宜，」蘇向晚再次打量客廳里的擺設，搖搖頭，「一小碗米足夠把你這個破舊的家重新裝修一遍，你不過是個上等兵，不可能這麼有錢。」
「我用東西換的。」
「換的？你也就是比窮光蛋好一點，你用什麼換？」蘇向晚嘲笑道，「難不成你還貪污了軍械裝備，或者……」
蘇向晚忽然想到一件事，驚愕地住口不言。
楊奪的目光首次從軍刺上收回，平靜地望著蘇向晚，他知道她猜中了。
而她從他的表情中，也知道自己猜中了，只是依然不敢相信。
「那可是……那可是……」她的聲音有些嘶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