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在空中無聲地偏移,原本如女敕雞蛋黃的光芒逐漸變得熾熱。
吃過早飯後,蘇向晚說要換身衣服,讓楊奪稍等片刻。
可這一等就是兩個小時。
楊奪實在忍不住,幾步竄上樓梯。蘇向晚這次居然沒有關上臥室門,而是站在床邊若有所思。
所有的衣服都被攤開在床上,像是滿目瘡痍的戰場,一場橫七豎八的尸體秀。
「準備好沒有!」楊奪焦急地問道。再不出發,早市就變成午市。
蘇向晚極為不滿地瞥了楊奪一眼。
「女孩子在出行打扮前,是絕對不能催的,你連這點常識都沒有嗎?」。
楊奪還真不知道這一點。
「發什麼愣?難道你沒交過女朋友?少在我面前裝什麼純情處男!」蘇向晚嘲笑道。
「當了好些年的偵察兵,我說話最多的女性就是炊事班的大媽。」楊奪說。
蘇向晚眯起眼楮,盯著楊奪看,確認他沒有說謊。
「那這些衣服是哪兒來的?」
「是我姐姐留下來的。」
「你還有個姐姐?」
「是。」
「她人現在哪兒呢?」
「死了。」
楊奪低聲回答,想要忘記卻始終無法忘記的場景再度清晰浮現在眼前。從那一天開始,他的生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父親、母親等所有家人都被人帶走,僕人們也被強行遣散,所有人從此,都杳無音訊。
但那些狠心的人並不打算罷手,甚至將目光瞄向了他的姐姐。姐姐帶著自己躲在柴房里,躲過了幾波人馬的搜查,卻躲不開凶狠的狼狗。
幾只粗暴的手拉開兩只攥在一起的小手,那是他最後一次見到姐姐,處在人生最美好年華的她卻即將面對最悲催的遭遇。盡管他哭著想要抱住姐姐,卻被幾個如狼似虎的打手踢開。
姐姐被人帶走之前,為了不讓楊奪擔心,甚至強忍悲傷擠出一個笑容。
「堅持住,我們都要活下去。」她說。
因為這句話,幼小的楊奪逃離了自小長大,帶給自己無數歡樂卻以悲傷作為結局的家。
他還曾想著把姐姐救出來一起逃亡,可是三天後,他便听到姐姐死亡的噩耗。
蘇向晚的手輕輕拍在楊奪肩膀上,楊奪全身一震,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又滑入了記憶的深淵。
「別太難過了。」蘇向晚柔聲說。但除了這句話,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楊奪默默地點點頭。
「快換好衣服,我們出發。」他說,幾步走到門外,順手把門帶上。
蘇向晚略帶煩惱的望著攤了一床的衣物,要麼是顏色不搭,要麼是尺寸不符,唯一勉強適合的就是昨天穿的裙子,可是已經穿了一整天,早已被蘇向晚拋在房間角落里。
本來以為是楊奪某任女朋友留下的衣物,卻不曾料想來自他的姐姐。
這些衣服顯然已經穿過很久,但衣服的主人很細心,一些破損的邊邊角角都用同樣顏色的線仔細縫好。
蘇向晚的手劃過一件綠色短袖上衣,手指尖的觸感有些溫暖,又似乎有些悲傷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