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上響起一陣腳步聲。
楊奪抬起頭，見蘇向晚緩步走下樓梯。
她穿著一件淡粉色的外套，里面是昨天那條裙子。
將所有的衣服放在一起選來選去，最後還是頭痛的發現唯有那條穿過的裙子最適合自己。
于是選哪套衣服的糾結，就變成了是否穿重復衣服的糾結。
要知道蘇向晚從記事開始，就沒有連續兩天穿過同樣的衣服。
尤其是這套衣服還沒有洗，不知是不是蘇向晚的錯覺，她總覺得衣服里有無數的小蟲子在咬嚙著自己的肌膚，從頭發末梢到腳趾尖，很多地方都在癢個不停。
但是對于美的執著，讓蘇向晚毅然置其他感覺于不顧。
楊奪嘴角邊劃過一絲淺淺的笑容，像是贊賞，又像是在追憶。
這條裙子同樣是姐姐的最愛，她只在某些特定的日子，比如自己和家人的生日以及禱告日，才會舍得穿上它。
姐姐穿這條裙子很好看。
蘇向晚也很好看。
蘇向晚走下樓梯，看見楊奪的表情，心下有些小小的得意。
「等什麼呢，再不走，早市就變成午市了。」
楊奪一窒，心想你真好意思，磨蹭時間也就算了，居然還敢搶我的台詞。
「我們到街上買過菜就回來，你可別打算……」
「逃跑。」蘇向晚替楊奪把話續上，「你放心，現在你把我看管的這麼嚴密，傻子才會嘗試逃跑，要跑，也要趁你放松警惕才行。」
「我不會放松警惕的。」楊奪老老實實卻又不留余地的，關上蘇向晚希望的門。
「這話暫時存檔，咱們走著瞧。」蘇向晚毫不示弱，努力想在門上開個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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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市上的人已經不多，像工蜂般辛苦的善良百姓們，日復一日進行著繁復的勞動，卻僅能維持溫飽。
即便如此，在他們的臉上，仍然能看到某種希望，某種期待著總有一天發達的希望。
那希望或許只是把鄰居家青梅竹馬的阿妹娶回家，或許只是在市場上有自己固定的攤位，或許只是讓高堂老母有足夠的藥吃，或許只是讓自己的居住環境更好一些。
因為有希望，所以再苦也能堅持下去。
殘留一地的剩菜葉、雞鴨的腸腑以及散發著大量腥味的死魚讓蘇向晚眉頭緊皺，她根本沒有市場的概念，也沒想到這些小販會滿面塵污、雙手骯髒。在她的印象里，各種菜和肉不都是應該洗得干干淨淨、自動擺放在廚房里的嗎？
「小楊！」有人喚道。
左手邊一位年近五旬的阿婆正在笑眯眯地望著楊奪，招手示意他過去。
楊奪見了阿婆，臉上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絲真摯的笑意。
「阿婆，您還沒收攤嗎？」。
「快了快了，還剩點馬蹄蓮沒賣出去。這兩天天氣干，馬蹄蓮水分不夠，味道差了些，買的人少。」
「賣給我吧。」楊奪掏錢。
「阿婆就是和你打個招呼，又不是要做你生意。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不喜歡吃馬蹄蓮。」阿婆故意瞪起眼楮。
「阿婆，賣給我就是了。」
「少來！」阿婆揮揮手。
站在楊奪不遠處，听著兩人對話，蘇向晚忽然覺得楊奪有那麼一點點小可愛。
就在某種感覺像是凌晨時分，天井里照進的第一縷光線開始慢慢擴散般醞釀時，一只蒼蠅不知從哪里飛過來。
這真是一只很有品位的蒼蠅，或許它厭倦了魚的腥味、肉的羶味以及菜的素味，或許是它本能地嗅到了蘇向晚身上某種特別的香味，總之它在空中迅捷無比地打了個旋，然後俯沖轟炸般落在蘇向晚的鼻尖上。
蘇向晚和蒼蠅互相望了個對眼，于是發出無比恐怖的一聲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