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她的落荒而逃,好像在他的意料之中。因為她听見了他的笑聲,輕松而爽朗。
從來沒有人會拒絕他,從來沒有。尤其是女子,那麼多如花嬌顏,從來都是以被他垂青而驕傲,可是這個小小的歌女竟然會閃躲。
難道她沒有理解,難道她還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當然不能是哥哥。因為朕要帶你到宮中去,而朕的宮中不缺妹妹。
那陛下宮中是缺歌女,陛下是要讓賤婢進宮去唱歌。她低著頭問道。
此刻他看不見,她的秀眉因疑惑而緊鎖。
偌大的皇宮,怎麼會連樂隊都沒有,她不相信,難道公主教她跟來就是為了讓他單獨對她說,朕要帶你進宮去唱歌。她覺得這太難以理解——這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為什麼到這樣一個幽僻的地方來說,害得她心跳從未有過的快,並且,她用手背踫了踫臉頰——還害得她的臉這麼燙。
他又笑了,不過這次聲音更輕了一些。如果你願意的話,當然可以唱歌。
此刻,她又是那垂首而坐的姿態。像一朵青綠的水蓮花開在明淨的池塘,時有微風,她好似不勝涼風般得羞怯。
這實在不像剛才的她。
剛才她也是一朵青綠的水蓮。不過剛剛那一朵會唱歌,會微笑——那澄澈而真誠的笑容那麼純淨,以致讓他看到都心下震撼。他好像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地位卑微的人會那樣毫不膽怯或毫無諂媚的向一個陌生的比她高出許多位次的人綻放笑容。
那微微含笑的樣子,已經連同她整個人和她清宛的歌聲深深印在他的腦海中。
他將那微笑記得那樣深刻——以至于多年後,當他遇見另一個人時,他非常清晰地想起這個微笑,這個另他魂牽夢縈的笑容。
窗外桃花正綻,楊柳依依,暖風襲人。
他覺得他是不是太不聰明,怎麼向一個女孩子表達自己的感情,竟然讓她越想越不對,越說越月兌了正軌。
哎,誰讓自己毫無這樣的經驗呢。
是的,他從來不需要這樣拐彎抹角地去啟發一個女子來接受他的感情。從來只是他說要,或者不要。
只是這次的情況很不同。他覺得他得認真對待,他實在隨便不起來。對于這個美麗的歌女,不知是因為看見她後他同樣迅急的心跳,還是和她在一起時他那種從沒有體驗過的心動,總之,他不由自主地想讓她理解自己的心情。
可誰讓他踫見了一個還未識情愁的女子呢。
他覺得他無法再等待了,他不想再拐來拐去,他怕他拐來拐去的結果是讓她錯誤的理解為——他是要讓她去做公主,做他的妹妹,或者女兒——天哪,這就完全不對頭了。他按捺不住了,他要直接一點的告訴她。
在他彎身下去的時候,他只是在想,希望不要嚇著她。
你當然可以唱歌,如果你願意的話。他重復了一遍,接著輕聲說道,但是只能唱給我一個人听。
她倏然間抬起頭。她的心中一驚,恍然大悟。她終于理解了,理解了他看她的眼神,理解了他這一番話的意圖,理解了平陽公主的派遣,理解了為什麼來到這幽僻的尚衣軒。
只是,在這樣一個她頭腦不清思緒混亂的時刻,他的話那麼沉,他的這一句話沉得她有些承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