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回頭看了看,門仍舊緊閉著,看來陛下今晚是要留在這里了。
說明陛下的苦心終于得到回報了?子夫她不再閃躲了?終于直面自己的心意了?
這一天可真讓陛下好等啊,交成也回頭看了看,發出了一句輕聲而由衷的嘆息。
看著他清秀的臉上帶著的擔憂,我笑了。
陛下還沒說什麼呢,內侍您抱怨什麼。
唉,陛下是沒說什麼,可都在臉上寫著哪,交成說道,你是不知道,我天天跟在陛邊,看得清清楚楚,有時候那失魂的模樣,還有那脾氣……總之啊,我還沒見過他對哪個女子這麼焦心……
現在總算守得雲開了吧,我笑說。
嗯,他微微點點頭,你們衛姑娘還真是……厲害……
說到最後他似乎不知該用哪個詞形容,擠出個厲害來,我倆都笑了。
其實子夫也有苦衷啊,我說道。
是是,他說,又狡黠地沖我笑了,奐兒,衛姑娘的名字也許叫不了幾天了,以後可都得改口了。
我看著他眼楮睜大沖我點頭,也隨他點了點頭。若真是那樣就好了。
要在這里一直守著嗎,我問交成。
嗯,我是要守著的,你要是累了,可以換別的人來,但總得有個宮女,萬一衛姑娘要有什麼事情吩咐,更方便一點兒。
好,我點點頭,那我就在這兒待著。
我坐在石階上,扭頭看了一眼交成,他正靠著廊檐下的立柱打盹兒。
為了防止那一抹憂傷的心緒擾我心神,我強迫自己什麼也不想,就這樣靜靜地坐著,下巴擱在抱膝的手臂上,努力睜大了眼楮看著暗夜模糊的影子。
夜風清涼,仿佛吹徹心扉,寒意微起。
我更抱緊了手臂,終于,在什麼也不想的澄明中,漸漸有了倦意,我閉上了眼楮。
奐兒,奐兒。
我隱約听到耳邊有人在叫我,我費力地睜開眼楮,朦朧的光線中我看見了正叫醒我的侍女。
她身後還有幾個宮女,各持著盥洗器具,正順著台階往上走。
起來吧,奐兒,交內侍教咱們準備呢。
這麼早啊,我揉了揉眼楮,望著天邊一線青白色的天,料想時候還很早。
陛下還要趕回去上朝呢,那侍女拉我站起來,從這兒到宮里還要好一會兒呢。
我接過銅盆,跟在侍女們後面也上了石階。交成靠著窗子提高了聲音,帶著些許詢問的語氣道,陛下……時候差不多了,您得回去了……陛下……
說這話的時候,交成眼楮一眨不眨,側耳極力捕捉著室內的聲響。
知道了。陛下的聲音盡管很輕,但在外邊屏息凝神的宮女內侍都听見了。
他再一次回過身到她身邊,靜靜地看著沉睡的她。
她睡得很安穩,終于不再微蹙雙眉,寧靜的睡顏好像晨曦中太液池里那些剛剛綻放的清素白蓮。
他的眼神也許只有這樣的時刻才最溫柔吧。
素來英厲的神情也只有這樣的時刻才會如此動情吧。
他微微笑了,輕將她放在枕畔的手握起,輕輕一吻,重替她蓋好薄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