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是阻擋不住他們的。建章營每一日的集訓從不間斷。
只是今日，冒著雨完成任務的時候，連長官都看出了他心不在焉。
衛青！是不是病了？
回長官，沒有。
沒有就全力以赴，給我打起精神來！你平日里可不是這樣的，別落後！長官握著馬鞭的手在衛青肩上重重地拍下去。
他深吸一口氣，擦掉從眉間匯聚下來快跌進眼里的雨水，接著握緊了手中的劍，待他將劍舉起來的時候，同營訓練的伙伴作為他的對手已經揮舞起了手中利刃。
衛青抬起劍格擋，一聲劍身相撞之音後，是接連三聲脆而響亮的劍鳴。對手劍勢花樣繁多，每一招虛晃之後都直對他的胸口。
起先看不出對方劍法，他故意連連後退引誘對手使出招數，攔截利劍的同時大致清楚了對手劍勢進退之路。
他對劍之時也留心著對手的步法。突然他在對手腳下發現一個可乘虛而入的破綻，便立即一個橫掃亂了對方步勢。對手劍勢一緩間，衛青迅速將手中的劍尖緣著對手的劍身連繞三圈，對方的劍仿佛已握不穩當，待他反應過來，衛青的劍早已將他逼得節節敗退。
不同于對手的繁雜花式，衛青的劍法起落迅疾，劈繞挑橫間，招招干脆有力，那對手的花把式哪里禁得起這樣凌厲的劍勢。
對手一劍劍刺來皆成了空，還不及他看清衛青的劍是怎麼破了他的花式，衛青手中猶帶水珠的劍尖總從意料之外的方位向他沖來，幾次那水花隨著劍身的力量甩出來，飛濺在自己臉上，已分不清是雨還是汗。
僵持間衛青見對方已是氣喘吁吁，便腳下插空絆住了對方的腿，得以近身以劍用力在對手的劍身接近劍柄處一劈——那股力量震得劍身輕鳴，對方的手腕只覺一陣酥麻，衛青再用劍輕輕一撥，對手的劍就斜斜落下去插在了地上。
此時衛青的劍直直比在對手咽喉處，而對手因腿上的羈絆正向後倒去，眼看就要倒向滿是泥濘的水坑里，衛青立刻在右手收劍的同時伸出左手拉住了對方。待他站好，衛青便走向一邊將對方的劍從水坑里拔出來，又從身旁的柵欄上取下自己拭劍的布巾，細細將劍身拭干。
對劍的伙伴跟過來，衛青轉身雙手將擦拭干淨的劍奉至對方面前頷首道，承讓。
好劍法，衛青，同營的對手接過劍，知道你騎術厲害，沒想到劍術也好——那和衛青年紀相仿的建章營軍士用手抹去一臉的汗水和雨水，著急向衛青道——這招教教我。
哪里有你的劍法好，衛青笑道，你的劍像是織成了花網，左也遮住右也封住，難以突破——你能不能也教我？這招要是學會了，管教敵人眼花繚亂。
哈哈，同伴笑了，好啊，咱們互相指教。
好，衛青也笑了，他抬頭看了看天邊的青雲陰雨——建章營訓練場的淒淒芳草外，一只白鷺正優雅地收起翅膀消失在遠方的荷塘深處。
那一枝枝粉紅色的蓮花亭亭而立，在碧葉映襯下輕輕搖曳。荷塘被籠罩于這煙霧彌漫的茫茫大雨中，好像一幅朦朧的畫。他的笑容驀地有些發僵。
他又想起了她——那個會笑，會微微偏著頭，會笑得醉人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