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在書上看過一段對幸福的定義,說,所謂的幸福,是不是就是這樣,讓你丟失了很多人很多事。你把它們封起來,細細地藏好,不管多麼明媚的天氣,都不把它們拿出來曬。哪怕塵封,哪怕霉爛,哪怕只剩下一個淄到嘴邊又不得不咽下去的名字。」
……
「然後,我們的心和幸福一起疼,幸福,變成一個人事。」
……
我是許默,明天下午三點半,我依舊會在這里等你。
……
結束節目。
她走出錄播間,迎上她的是好幾捧鮮亮的花束。
「這是今天听眾送來的。」工作人員小林將花交到她手上,她微微一頓。
文心蘭?
交相掩映的花束,白玫瑰、郁金香、香水百合……可是,最扎入她眼的,是這捧淺粉的文心蘭。
……
文心蘭的話語,是隱藏的愛。
可是現在,我知道了。
……
「許默,許默…」見她半晌失神,旁邊的小林輕輕喚她。
她一悸,斂回心神,抬眼,「呃,對不起,還有什麼事情嗎?」。
「會客廳里,有個你的听眾的一直要求見你,他好像有些來頭,所以編導說你最好能去見一面,那束花就是他送你的。」小林指了指她手中的文心蘭。
她一怔,心底升騰出些許的不安,不,不會是他的,不過是個巧合而已,自己才剛回來不過三天,他怎麼可能會知道。
「許默,其實說實話好了,台長都有要求你去,不過是個听眾,你去見見,應該沒問題吧。」她的面露難色讓小林不小心和盤托出。
「可是,……好吧,」其實,如今對她而言,是誰,都不重要。「我一會兒過去。」
「好,我去說一聲。」
……
收拾妥當。
她望著那束文心蘭,心有些微的顫抖,然後又無聲的歸于平靜。
低首,斂瞼。
輕撫無名指上,那枚越發淺舊的銀戒指。
總有一天,我要送一枚真真正正的戒指給你。
有時,她還會听見那樣的聲音,但心疼過之後,終于麻木。
起身。
手機鈴聲卻驀地響起。
歐陽岩見。
秀眉微蹙,以往,他是很少這個時候給她打電話的。
「喂?岩見。」
「許默,小嘉住院了。」
心,漏跳一拍。
「在哪,我馬上就趕過去。」
……
過了,兩個小時。
昏黃的落日漸漸消隕,水紅的天際,流雲被染成暖色。
他望著窗外的最後一點明媚的光跡,心在往下沉,卻又忐忑的糾結。
又過了,三個小時。
漆黑的夜幕下,望不到絲毫的光亮。
今夜,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
地上是凌亂的煙蒂。
他知道,她不會來了。
可是,他卻始終遲遲不願離開。
等待,等待……
她,以前,也是在用這樣的心情去等待他嗎。
絕望地,苦澀地,卻又帶著莫名的執著,以及堅定的守候。
我們的心和幸福一起疼。
幸福,總是一個人的事。
她說的幸福,是如此麼。
許默,這一次,換我等你,等你能回過頭來,看我一眼。
看我一眼,就好。
*****
她伏在床畔,抬手輕撫著小嘉略顯蒼白的臉頰。
上帝,真的是很殘忍。
為什麼,總是習慣去懲罰一個個無辜而又弱小的生命。
小嘉,叫她。
她還記得,初到小城時,她累了,躺在一塊青綠的草坪上休息,舒心地望著空中清澈的雲朵,靜靜睡去。
當她再醒過來的時候,她的身邊就躺著這個孩子。
他緊緊蜷縮在她身邊,稚女敕的小臉上有未干的淚水,見她醒了,睜著晶亮的大眼,叫她。
那一刻,她莫名地,濕了眼眶。
孩子在她懷里哭,邊哭,邊叫她。
然後,一個高大的男人過來抱起了小嘉,對她點頭,說了對不起。
她看見,男人的眼楮里有些許的晶亮。
……
那是她和小嘉,以及歐陽岩見的初逢。
那時小嘉的母親剛去世不久。
岩見說,小嘉的以前常常帶著小嘉來這里玩,倆人玩累了,就躺在這塊草坪上睡一會兒。小嘉母親死後,小嘉每次趁他不注意就往這跑,遇見躺下休息的人就喊。
……
後來,她留在那個小城,小嘉一直叫她。
別人眼里,她和岩見的關系是曖昧的。但是彼此都清楚,他們不是對方缺的那一塊,只是他們有相同的心之所向,小嘉。他們沒有在一起,但他們的確是在一同撫養一個孩子,都想給小嘉一個完整的家。
她曾經有過可以成為母親的可能,可是卻因為她的軟弱和疏忽而失去了那個孩子,那是她心底一道永遠都無法泯滅的陰影和傷痛,午夜夢回,她就會听見有個孩子和小嘉一樣叫她。
,你為什麼不要我。
,爸爸呢。
,……
她在睡夢中驚醒,整夜整夜的無法入睡,伸手模到自己冰涼的臉頰,發現滿手都是潮濕未干的淚水。
所以,她對小嘉,不只是心憐或者是疼愛,還有一種相依的,彌補的,完整的母愛,她想用盡全力去呵護這個孩子。
但是,小嘉有先天性心髒病,遺傳自生母,別的孩子的生命都在日益旺盛,而他卻只能一步步走向枯竭。而最近,小嘉的身體情況越來越差,並且有了好幾次的病發現象。
他們開始帶著小嘉四處求醫,而全國最好的治療這類病癥的醫院,卻恰巧在這個城市。
……
「,。」小嘉緩緩醒來,輕微虛弱的呼喚她。
「在這。」她抑回滿眶的淚水,抬首附上他的額頭。
「,小嘉有好好听話。」他只是,很想和小朋友一起玩捉迷藏而已,只是「稍微」多跑了兩步而已。
「知道。」她知道,小嘉,只是想和正常孩子一樣。
「,小嘉的病一定會好的。」胖胖的小手輕輕擦拭著她臉上的淚水,「不哭。」
「沒哭,在笑。」她微笑,眼淚卻掉的更厲害,這麼懂事的孩子,一定會健康平安的。
「哪有……」小嘴微嘟,明明就是哭得很厲害啊。
她抿唇,眼淚就是掉個不停,明明需要照顧和安慰的那一方,不該是她,可是現在這一刻,她就是沒有辦法堅強。
神啊,請你,可憐可憐這個孩子吧。
「許默。」方才一直在門外靜靜看著這一幕的男人,眼楮也是微紅的。
她擦干眼淚,回頭望向他,「怎麼了」。
「剛才你包里的手機一直在響,我就幫你接了一下,他們說,有個听眾一直在等你。」
她僵怔,心忽地有些凌亂,片刻,她抬首︰「沒關系,不用管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