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陽光透過窗子靜靜地灑在病床上,小嘉新奇的把玩著她買給他的新式玩具,一臉的興奮和天真。
她的神情漸漸放柔。
如果大人也如孩子那般,一個玩具就可以取悅,能夠再多一些純真和自然,是不是就會更快樂一些。
與那個男人的重逢,現在想想,或許只是一場噩夢。
之後,每天一束的文心蘭她再也沒收過,而他也再也沒有出現。
可是,那天,他的懇求,他的告白,甚至他的哽咽,……卻常常在她深靜的心底陡然襲來。
但,她相信那只是在她的心頭又添了一刀,而他的話,她不敢也不知道該如何相信。
我愛你,許默。
假的,一定是假的。
……
「許默,許默……」
她一悸,惶然抬首,「有事嗎…岩見。」
「沒有,」男人稍頓,「只是你發現沒,你最近老會失神。」
「是麼……」有這麼,明顯嗎……
「你有心事?」
她扯下嘴角,輕輕搖首,「沒有。」
他舒眉,只抬眼望著他。
她不願說,他也就不再去問。其實,他很好奇,這座城市該是承載了她最多過去的地方,可是,來到這里,她一直都是安靜的,甚至連一個朋友都沒有去見。而她在小城里,幾乎是大家都喜愛的一個女孩,淡淡的,溫暖的。
除了做節目時,她和她的回憶都不怎麼愛說話,但和她在一起時,心會是寧靜的。
他對她的心情,是有些復雜的,她如一個真正的母親一樣守護著小嘉,其實在某種程度上就是對他的陪伴,真切而溫暖,他與她似乎是有著相同的牽念,但是卻無法結合,他忘不了小嘉的生母,而她,更是在靈魂深處有著時光的秘密,她對男人看得極淡。
只是她的靈魂,亦是如她的長發一般,美麗而憂傷,內斂卻也明媚,靜默顧自的美好著。他欣賞,卻抑下心動。
病房內有溫溢的光暈無聲蕩漾,將這麼「一家人」靜靜放在其中。
直到一陣敲門聲清晰的響起。
「咚咚咚……」
她一頓,岩見望向她,「該是今天來查房的大夫」,她起身,走到門前。
打開門。
四目相接。
怔鄂。
片刻。
「許小姐,這是我們醫院新轉來的,是國內對心髒病研究的權威,看了小嘉的病例,想過來了解一下情況。」
「,這位就是小嘉的母親。」旁邊的護士輕聲提醒。
「許默……」男人鏡片後的眼楮泛起一層濕暈的同時,眉頭也跟著深深皺起。
她斂睫,微微的扯了嘴角,「家明,…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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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謐的林蔭道,秋風起,枝頭上泛黃的葉子紛揚而落。
鵝卵石鋪道,彼此的腳步都很輕。
她沒有想過會是在這種情景上再遇見家明。當初她的離開,最殘忍的,就是傷害了家明。
時過境遷,流水般的歲月里,她偶爾會記起這樣一個男子,溫和沉靜,給過她真摯的包容和情感。可是,她卻無從回應和報答。
「兩年了,已經兩年多了呢。」她望著飛揚的落葉,突然陡升出那樣寂寞喃然的心緒。
「兩年前,你為什麼不告而別……」他想要把語氣緩下來,卻還是有明顯的慍悸,他做不到,和她一樣雲淡風輕。他停下腳步,凝視著那張在夢中出現過無數次的臉龐,心有一瞬的疼痛。
「都過去了,不是麼。家明,我想你是了解我的。」她斂瞼,視線漸漸沉澱。
他的心在跟著嘆息,終是不語。
斑駁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落下來。
不遠處,有一群孩子在嬉笑玩耍。
「家明……」她的眼里忽然有淚。
媽媽,我也想去和他們一起玩。
他側首,看見她眸底的淚水,一怔,「怎麼了?」
「你可以……救小嘉嗎?」。她的聲音里有輕微的鼻音。
他的神情有些許的疼惜和柔緩,「我看過那個孩子的病例,初步,以以往的經驗來看,手術成功的概率,大概在百分之六十左右。」或許,更低,但是他面對她,說不出口……
「什麼……才百分之六十……」她心頭一凜。
「你先別那麼擔心,具體的方案和情況我們還在研究,百分之六十的概率,不低……」
「真的麼?」她咬唇,眸中爍淚。
半晌。
「那個孩子,為什叫你媽媽?」他還是,有些難以克制了。查房前,護士曾經告訴他,那是一家人。
「嗯,」她點頭,「家明,那個孩子雖然不是我親生的,但是在我心里,那就是我的孩子。」
「你和……」那你和孩子的父親呢。難道,他們……
「我和小嘉的爸爸,……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對你說,所以別問了好嗎。」她知道自己這樣的回答無疑是模糊曖昧的,但是她看得出,家明的眼神,似乎還是沒有改變。
心一緊,他眉頭深蹙。
「對了,家涵呢,她還好嗎。」她別過視線,轉移話題。
他輕嘆一聲,「家涵,要結婚了。」嘴角有些微的上揚。
「是嗎?」。她驚呼一聲,她想起家涵那樣比男人還要如風的性格,原以為家涵對婚姻會淡漠。
「是啊,下個月。」說起他小妹的感情路,他的確不敢恭維,那兩個人互相被吃的死死的,所謂的冤家就是如此吧,明明是兩個永遠都不可能結婚的人,卻成為他們這些人之間最早結婚的。
「這樣啊,」她頰邊染上笑意,露出深得酒窩,欣羨,也滿懷祝福。
「許默,家涵她一直很惦念你。」還有,我。
「對不起。」她低首。
「我知道,那時離開是你認為的唯一選擇,可是……」
「家明,我想,我欠你的,恐怕是沒有辦法還回去了。」以前,現在,以後,……可能,她都是沒有辦法歸還。
「我明白,……那是我心甘情願的,無所謂虧欠。」他明白,太過明白……「你還…還在想著……」關浩南嗎。
「沒有,都過去了,」她打斷他,害怕听見那個名字,她一頓,「家明,我想去見家涵。」她不知道再怎樣跟他進行下去方才的話題。
半晌。
「好,改天我幫你約她出來,她一定會很高興。」她果然,……雖然只是剎那,但那一刻,她的確是亂的。
「嗯。」她點頭,嘴角上揚,掩去一切。
他靜靜地凝視著她越發清雅明麗的眉眼,心湖又隨之蕩漾,只是,他終于太過透徹的明白,不論是兩年之前,還是兩年之後,他都始終無法得到。
她現在停在哪里,她的心會駛向何方,傷口,有沒有痊愈……
他走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