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過飯,段紫陌從未央宮乘了玉輦直接來到常青殿,才下了輦車,就見常青殿的首領太監匆匆領著宮女太監跑過來下跪請安鳳舞九霄之江山一諾第七十三章澤焰的遭遇章節。
段紫陌沒有搭理他們,微微彎著身子走了進去,澤焰還臥在床上,許久沒有起來。
「身子好些了嗎?」。段紫陌走過去搭了搭脈,「再養幾天,就能下地了。」
「皇上為什麼要救我這背叛之人?」澤焰的腦子已經徹底的清醒了,眼中流露出濃濃的哀傷。
「你所謂的背叛是指什麼?」段紫陌笑著問道,「是離開這個皇宮還是你決定離開漠北?」
「從我入宮的第一天起,我就為漠北處心積慮的謀劃,這難道不是背叛嗎?」。
段紫陌搖了搖頭,「當然不是。你本來就是漠北的王子,為漠北打算天經地義。既然從來都沒想過忠誠大夏,又何來的背叛之說呢?」
澤焰猛地抬起頭,看著她無聲的苦笑起來,眼中顯出一抹水色,「這幾天我一直在想,如果你統一了天下,漠北的百姓會不會好過些。」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為什麼會被他們……」段紫陌咬了下嘴唇一下,「我沒別的意思,只是尚都出了太多的事,都和西域的國師有關。據我掌握的情報,那個國師和你三哥聯手將你父汗控制住了,而你三哥昨天被燒死在驛館中。」
「那個畜生哪這麼容易死。」澤焰捂著嘴咳了兩聲,冷笑道,「他的娘和我娘一樣,都是放不到台面上的侍妾,不過人家狐媚,成了父汗的側妃。」
段紫陌從包里掏出一個油紙包,打開之後,從里面拿了一個梅子放進嘴里,「嘗嘗,承夜做的,可好吃了。」說著,將油紙包遞到他的跟前。
澤焰看了看她,捏起一個放在嘴里,腮幫子動了動,眼楮也亮了,「確實很好吃。」
段紫陌看他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稍稍松了口氣,「以後為自己活著吧,要不然太累。」
澤焰點頭,嘆息道︰「那天你遇刺,我一眼就認出刺客是我父汗身邊的侍衛長西圖,他告訴我,漠北巨變,父汗讓我馬上回去。我信以為真,失了防備被他抓住,囚禁在山莊里。」
又拿起一個酸酸甜甜的梅子放在嘴里,仿佛有深仇大恨般的在咀嚼,「我是一枚看似重要棋子,其實無足輕重,只是用來擾亂視線,掩護那個真正的王牌。」
段紫陌哦了一聲,驚訝道︰「即便如此,也用不著那麼對你呀?怎麼說也是血濃于水,澤雷自己不也是一枚任人擺布的棋子嗎?」。
澤焰臉上飛快的閃過一絲冷漠,輕輕別過頭,「難兄難弟這種字眼不可能出現在我們身上。老實說,我們能活到這麼大,手里都沾滿了自家兄弟的血。」
段紫陌啞然失笑,果然最是無情帝王家。當君主的,眼里只有那高高在上的王位。
「漠北的後宮比皇上的後宮可怕多了,每個孩子還沒出生,母親就要先互相廝殺一番,最有手段的毒蛇才有資格生下父汗的子嗣。每年為了往上爬而親手殺死自己孩子的女人不計其數,但是真能生下孩子,孩子還能平安長大的也不過是那麼幾個。」
「我母親生下我之後就不見了,我的養母收養我是為了爭寵。」他眼神飄向遠方,淡淡地道,「親生母子都有可能自傷殘殺,何況養母子。為了上位,我和她只能活一個。」
段紫陌微微一愣,心中暗罵杰黎那老東西不靠譜,害了自己的老婆孩子。
「我就是這麼一個卑鄙的人,誰擋我的道,我就除掉他。」澤焰自嘲地說。
「你也說了,你們倆只能活一個。你又不是聖人,你不殺她就會死不是嗎?」。
澤焰抬眸看了看她,露出一個真心的微笑,「怪不得他們都喜歡你,我現在也開始喜歡你了。」
段紫陌趕緊擺了擺手,道︰「還是算了吧,梅若雪不錯還未婚,改天給你說說。」
澤焰捂著肚子笑了起來,半晌才正色道︰「你一點都不像皇帝……不過這世上也沒有比你更適合一統天下的皇帝了鳳舞九霄之江山一諾第七十三章澤焰的遭遇章節。你和他們都不一樣,你有一顆他們永遠都無法擁有的仁慈的心。」
段紫陌搖搖頭,靦腆地道︰「我也是趕著鴨子上架,身不由己。」
澤焰淡淡笑了一聲,繼續道︰「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這句話我一直以為是個笑話。」
段紫陌听到這兒不樂意了,道︰「誰說是笑話,我爹娘就是這樣。我也只要一心人。」
澤焰點點頭,說道︰「所以說你們是皇家的另類。從我出生到來大夏之前,我父汗有多少女人沒人數的清,最受寵的是老七的娘和老三的娘。老七的娘出身高貴,比父汗小了整整二十歲。老三的娘則是因為比較嫵媚,鼻子與父汗一直想要的女人很是相似。」
段紫陌皺起眉頭,冷冷地道︰「你父汗的野心還挺大的。」
澤焰嘆了口氣,「父汗這輩子最大的夢想就是一統山河,將心愛的女人奪回來。」
段紫陌突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問道︰「你知道他心愛的女人是誰嗎?」。
澤焰端詳了她一會兒,道︰「我小時候曾經潛入他的寢帳中,見過他掛在床頭的繡像,與你倒有七八分的相似,跟個神仙似的。」
段紫陌一听,聯想到自己母親曾經得到的玉牌,臉色沉了下來。
澤焰自顧自的說著,沒有發現段紫陌的臉已經變得陰森森的,「我被老三抓了,倒沒有多大的意外,成王敗寇,輸了就是死,這個道理我比誰都清楚。剛開始,他只是廢了我的武功,把我關起來,殘羹冷飯,還算能湊合活著。」
「好景不長,我無意中發現後院有很臭的味道傳出,就騙過看守去看了看。」澤焰冷笑一聲,「我看到後院養著許多兩只眼楮血紅的如同野獸般的人,其中有一個我認識,是我以前的手下,漠北軍中的校尉統領巴圖爾。」
段紫陌直皺眉,听他的描述,這些人似乎已經魔化,成了西域特有的血魔。
「尸臭的味道很濃,我看得很清楚,他們身上都有尸斑,一個個跟僵尸似的。我看到幾個穿著藍衣服的人手里舉著一條大蛇,讓那蛇將人吃了……」似乎是不忍再說下去,澤焰模了模鼻子,身子打了一個寒顫,腦子里不自覺的想著那個可怕的瞬間。
「你有沒有看到一塊紅色的石頭?」段紫陌突然問道,「血紅血紅的,看著挺人。」
澤焰閉上眼楮想了想,搖了搖頭,「沒有。之後我突然昏了過去,在醒來的時候,在一口井里。那井可不小,里面有不少白骨,看壁上的痕跡,那些人都是被活埋的。」
段紫陌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澤焰雖然不願再回想,看到她急切的眼神,還是緩緩地道,「這個時候,井壁突然發出了一個古怪的聲響,一個穿著黑色斗篷戴著鬼怪面具的男人走了進來,他自稱叫紫宸,是漠北的國師。」
「紫宸?」段紫陌表面上十分平靜,心里卻十分的震驚。紫宸這個名字她听過,還非常熟悉。
「嗯,他給我身上下了血蟲,說父汗答應他,將我做成和僵王蠱一樣厲害的血魔。我可以死,但是不能人不人鬼不鬼的活著。」澤焰抱著雙臂,微微顫抖,「為了逼我就範,他用蠟燭烤我,說是要做人油,還在我的穴道內埋了幾道血氣,就是想死都難了……」
段紫陌安慰的拍了拍他,他鎮定了一下,接著道,「這期間,我親眼看著巴圖爾把那條大蛇殺了吃了,他們又抓了少年少女喂巴圖爾,好好的一個勇士變成了一個惡鬼。當時我就想,就算是死,我也不要那麼難看的死,我要堂堂正正有尊嚴的自我了斷。」
「我被他們折磨得幾近崩潰,巴圖爾突然發起狂來,殺了許多人,自己也爆炸成了一堆肉醬。我趁此機會強行運功,殺了幾個看守,逃了出去。」澤焰抬眼看著她,「我以為我死定了,卻沒想到遇到了你,你把我救了回來。或許真的是命不該絕吧。」
段紫陌點點頭,道︰「澤焰,你听過雪憐這個名字嗎?」。
澤焰愣了一下,不解問道︰「沒有。這些年我的勢力足夠自保,對父汗而言是個威脅。就算是大夏朝中的那位王牌,都是無意听老七說起的。」
段紫陌單手托著下巴,點了點頭,「想沒想過,今後的日子怎麼過?」
澤焰搖了搖頭,「我這樣的人還有以後嗎?如果皇上不嫌棄,我願在常青殿中青燈古佛,安安分分的過下半輩子。」
段紫陌嘆了口氣,道︰「你是大漠的雄鷹,金絲雀的生活不適合你。」
澤焰自嘲地大笑了幾聲,道︰「皇上,我的翅膀都折斷了,已經廢了。」
段紫陌微笑著看著他,道︰「誰跟你說你廢了?你以為我是個庸醫,治不好你?」
澤焰笑了笑,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我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若是你治好了我,王庭那些人不會放過我,宮中的那個人也會讓我死無葬身之地。」
「你的武功恢復了,誰能動你半分?」殷承夜在殿外听了半天,見他與段紫陌的距離越來越近,便推門走了進來,若無其事的看著他,眼中充滿了戲謔。
段紫陌見殷承夜來了,便從包里拿出一個玉瓶放在澤焰的床頭,道︰「連吃七天,你的武功會恢復如初。等把身子養好了,再說之後的打算。」
澤焰拿了玉瓶,道了聲謝,也覺得乏了。段紫陌見他眼中顯出疲倦,拉著殷承夜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