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三月想回西南夷找巫女,老瘸子有點兒猶豫。他趕著去雨林。但第二日起,發現沒人做飯菜,老瘸子就決定了︰回去。
在離三月和老瘸子匆匆改變了行程回去的時候,江暮漁也倒在床上昏睡了一天一夜。于是,一件麻煩事隨之而至。
目前,最重要、最重要、最重要的頭等大事︰誰來煮飯?
老瘸子和離三月大眼瞪小眼,對這件麻煩事頭疼不已。
老瘸子身為前輩,自然不能丟了面子,去給兩人當「廚娘」。無奈之下,離三月沖進灶房,兩個時辰後端了一盆「天下第一毒藥」。這時,兩人終于懷念起江暮漁「空中輪船上惟一的廚子」的好了。對比離三月不能文不能武,江暮漁不容易啊,堂堂一個男子漢,除了會武功,還得會煮菜、洗衣、打掃,十八般精通。
等到終于回了西南夷,看著準備去找巫女的老瘸子。離三月第一擔心的,不是老瘸子能不能找到解藥,而是老瘸子在找解藥的途中會不會餓死……
「我要去苗寨找巫女了。你沒有武功,去了也沒有用,只會礙事。就留在空中輪船上照顧人吧。」老瘸子餓得有氣無力。
只會礙事?還真是直白。不過,離三月確實不會武功,只有乖乖地點了點頭,送老瘸子下空中輪船。
此時正值拂曉,太陽剛起,天空灰蒙蒙的發亮。在空中輪船上眺望遠處的苗寨,尚在昏睡之中,雞剛叫了一聲。
老瘸子雙袖飛出,袖子勾在下方樹林的兩棵樹上,用力一拉雙袖,輪椅就滑出了空中輪船,直直地掉了下去。十丈的高度,對于老瘸子,視若無物。倒是離三月很擔心地看著老瘸子,直到他平安到了地上。那麼簡樸不起眼的輪椅,竟沒有摔得粉身碎骨,還完好如初。
「回去吧。」老瘸子的傳音傳來。
「嗯。」離三月望著老瘸子的背影消失不見,轉身靠在空中輪船的圍欄上,靜靜休息了片刻,深呼吸幾口清晨的新鮮寒冷的空氣,接著吐出一口白白的霧氣。離三月起身往江暮漁的房間走去。
算起來,離三月還是第一次照顧人。
坐在木窗邊,離三月打量著昏睡中的江暮漁,回憶起自己生病時小婢們是怎樣照顧自己的。
首先,要敷汗巾吧?
可是看江暮漁的模樣︰臉色平靜,沒有發熱的紅暈,額頭也沒有冒出冷汗,與平常睡覺時幾乎沒有區別,只有平緩的呼吸比稍微弱了一些。
不能敷熱布,也不能敷冷布……那就敷一條溫布吧?
然後、然後,要給病人煮粥?
可是,想起自己那爛到家的廚藝……只怕江暮漁會被離三月毒死。如果不牽扯飯菜,只是熱一熱的話。對了,給江暮漁煮一盞熱熱的他喜歡喝的香茗!做好了決定,離三月果斷拋下昏睡中的病人江暮漁,就往灶房走去。
燒柴添水這種事,離三月還是會做的。當然,對于任何一個人來說,燒一鍋熱水都是極簡單的事情。往鍋里添好了水,離三月一手搬一個小板凳,一手拿個煽風的小扇子,坐在火爐前,緩緩地重復著煽火這件單調的事情……
長時間的做一件單調的事情,是很容易無聊的。于是,離三月漸漸發起了呆。直到江暮漁在她的頭上落下一個爆栗子。
江暮漁醒來時,大概是老瘸子走後半個時辰。
緩緩地睜開朦朧的雙眼,江暮漁望了一眼面前對昏睡很久的他來說太過耀眼的房間,又閉上了眼楮,想要再小憩一會兒,卻忽然間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他的頭上……似乎有著什麼軟軟的涼涼的物事?伸起乏力的左手向頭上一模。
一塊早已涼掉的溫布。
感冒敷汗巾是降溫,江暮漁中蠱敷溫巾算是什麼?再說,離三月連換汗巾都不知道!一切一切都不合格。又打量四下,沒見到人。
江暮漁只好自己慢慢地起身,下床去換衣服,褪去身上的汗衫,取過床頭架子上的米色單衣、白綢刺繡蓮葉長袍、天蠶絲護甲、玲瓏玉環配。他穿衣服的動作不算快,而是一件一件的褪下、穿上、疊好衣服,但就是很奇怪的比那些急急忙忙穿衣服的人要更早穿好。又將凌亂的長發用頭巾束好,江暮漁出了房間。
首先去老瘸子的房間,敲戶無人在。又見有濃煙從灶房中傳出來,江暮漁趕去灶房,就見離三月坐在爐前全心全意地發呆。水開了,離三月都不知道,水滾出來,離三月也不知道。江暮漁連忙上前端下要燒干了的水瓿,順手再給了離三月一個「栗子」。
離三月終于從九天外神游回來,看見眼前的熟悉身影,慌亂地起身︰「哎哎,放在那兒別動。你是病人,怎麼能端這麼重的呢?」
說話間,江暮漁已經將水瓿端到了桌子上,側臉給她一個笑容︰「我是病人,又不是死人。」取出兩個青瓷茶盞,掐一把茗舌放進茶盞,待熱水稍涼後沏了兩杯香茗端給離三月,「前輩呢?」
離三月看著茗舌在熱水中慢慢舒展開來,一股沁人的幽香傳入她的鼻子︰「你中了蠱毒。前輩一早去苗寨找巫女要解藥了。我沒有武功,便留下來照顧你。」
「哦。」江暮漁注意到離三月提起沒有武功,不能陪前輩去找解藥的遺憾,于是找其他話題道,「不過,沒想到前輩讓你照顧我,你就真的照顧我。」
「你這說的什麼話。」離三月回過神來,「前輩要我照顧你是一個原因,但也是因為你是我朋友,我才照顧你啊。」
多謝你那非人的「照顧」︰「不。我是說,在照顧我之前,有更重要的事情吧?」
「嗯?」離三月疑惑地看江暮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