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歸家路 (六十三)九百歲

作者 ︰

巫女想過千百個自己的結局,可沒有一個結局料到如今。

誰能想好不容易擺月兌了雪熊,又來了一只大雪熊,還有兩只雪熊的主人!血遁術已經施展過一次,短暫時間內無法施展。莫非天亡我哉?……都是老瘸子!要不是老瘸子要分頭走,她巫女今日怎麼會落到如此下場?眨眼之間,巫女腦中轉過如此多念頭,卻沒注意到旁邊人始終在默待雪熊從冰洞中出來。

等注意到時,巫女趕緊挪腳悄悄往後退一步……再退一步……轉身,像個偶然路過一樣地走人。

「老婦要走?」身後人聲音適時地響起。

巫女的腳步一頓︰「嗯。」

「天色已近黃昏。雪雲出現,狂風吹起。這都是暴風雪來臨前的天兆。老婦未曾發覺麼,小雪都已經轉大了?」青年人好客地道,「我住在雪山上,已經好多年沒見過人。老婦不如暫去我家避難吧?」

暴、風、雪。

連日下雪,巫女心里也早有準備,可听說如此,還是有些訝然。再轉念想到帳篷。一般的雪,帳篷能頂住,但面對暴風雪,帳篷恐怕只有被刮走。她們三人確實無處避難,出來打獵,一是想口糧,二也是想發現野獸的洞穴好避難。沒想成,卻遇上了雪熊。

「撲通。」一聲巨響打斷巫女的念頭。

青年的大雪熊用身子頂著重傷的小雪熊頂上了雪地,隨後,雙爪搭雪地,撲通一聲躍上雪地。自覺甩了甩身上濕透的毛發,大雪熊看著小雪熊,推了推小雪熊,小雪熊沒有反應,就心疼地舌忝舐起小雪熊的濕毛皮和受傷的月復部。小雪熊雙眼始終緊閉,在大雪熊的舌忝舐之下,也沒有發出一聲響動。

想必小雪熊是暈死了過去︰「那就多謝小弟了。」巫女回道。說「小弟」時語氣特別重。青年叫她一聲老婦,她刻意叫他小弟,指兩人平輩。

「好。」青年一邊不在意地回答,一邊朝暈死的小雪熊快步過去查看,命大雪熊,「阿大,你跟那老婦去接人。」

「你知道我有同伴?」

青年若無其事地對答︰「沒有人會獨自上雪山吧?都是三個人一起的。」

不僅知道巫女有同伴?還知道是三個人?巫女心中感覺怪怪的,卻也說不出來是哪兒怪︰「正是。」

雪山。黃昏。

太陽漸漸西沉,天色卻沒有暗下來,漫天都是灰白色的雪雲。不過,今日的雪也比不上前兩日的大,依舊是小雪花飄舞。如有特別處,就是刮起了一陣陣冷風,就似孩童的哭啼聲,卻又帶著一點嘶啞的尖叫。從雪原的這一頭,裹挾著雪,吹到雪原的那一頭,一直吹到無盡……

小雪熊載著三人,匍匐在雪地前進。重傷昏迷垂死的桃夭被橫放在前頭。身後坐著巫女和離三月。

離三月看著巫女,想在桃夭重傷的地方出現的巫女,再想帶著桃夭避難的巫女,沉默不語。

離三月的胡服衣身緊窄。可還有風吹來,不折不撓地挑撥著衣裳,「呼」一聲大風刮過,將離三月的皮氅吹走。離三月回頭去看,只見身後一片風雪,皮氅已不知被刮到哪里去了……只剩下冷風裹著雪,砸在人的臉上。算是拿走了一件皮氅的「回報」。

巫女听到後面響動,轉頭看離三月的臉被砸得紅紅的,就說了一句︰「快到了。」

舉步維艱地行到入夜時,大雪熊終于在雪山的一堵斷壁前停住身,爪子往下刨了兩把,挖出一個塞著幾塊石頭的洞口。一點明亮,一股熱湯香氣,一縷溫暖,就從石頭的間隙中飄了出來。

「來了?」听到洞口傳來的響動,青年拋下正燒食的爐灶,快步走到洞口,接巫女與二人進來,看見離三月時對著她笑。

離三月真怕他將剛才雪地看見自己的事說出。擔心招惹巫女,離三月那時轉身就跑了,回原地搭好帳篷裝作若無其事。後見巫女騎著雪熊回來了。好吧,避難的機會誰會錯過呢?離三月咬咬牙就跟巫女過來了。再見青年,青年還沒忘記她,朝她熱絡地笑。兩人也只是見了一面,話也沒說半句,沒這麼熟吧?

離三月朝青年使眼色。青年卻好像根本沒看到似的。好,知道他住在與世隔絕的雪山上,不清楚人間規矩。離三月忍了。不忍也不行,能騎著雪熊的人,不是離三月可招惹的。

「見過?」看青年對離三月一直笑,巫女低聲問離三月。

「不。是桃夭。」離三月抱著桃夭。青年看著漂亮的桃夭笑,听上去也比較合情合理吧?

巫女還是覺得有種說不出哪兒怪的奇怪,看見離三月照顧桃夭,勸她︰「給她隨便上點藥就好了。反正,她也就一口氣了,你拿什麼藥都是只剩一口氣了。」

是巫女將只剩一口氣的桃夭帶回來的吧?巫女說隨便上點藥,也是同意離三月給桃夭上藥吧?

離三月不听勸。巫女只好搖搖頭,撇下離三月與桃夭,環顧打量洞穴。

這洞穴有半畝大小。中間是燒食爐灶,左角是貌似床鋪的草垛,與簡陋的石頭搭建的方案。右角是一塊栽種糧食的小田。除了石頭洞口,這洞穴還有四個通向,保持著洞穴的干燥通風。看洞穴結構,不可能是一月或一年造的洞穴。這青年在雪山住了多久?

趁著巫女揣測的時候,離三月趕緊拉攏青年︰「前輩,剛才你在雪地看見我的事不要說。求你了。」

剛剛還好客大方的青年看巫女一邊去了,在離三月面前就換了一個樣子,笑嘻嘻地道︰「你叫我前輩?我有那麼老嗎?」。

離三月驚愕于他的口氣都變了,上下打量他一眼,真的還是那個他?「前輩仙風道骨,容顏不老。」

「這麼會說話,以前一定討好過不少人。我也不稀罕你夸我。」可是,說青年不通人世規矩,也不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人,「不過你有一句話說對了。我是容顏不老,長生不死。我已經九百多歲了。」

九、九百年?真的?那不會在外人面前這樣說。開玩笑嗎?也沒有這種開法。

「被我嚇到了吧?」青年還好意思繼續笑,「你求我不要將以前看見你的事說出去。你現在也知道我九百多歲了,記著不要跟外人說出去。」

因為離三月求他別說出去,他也告訴離三月一件事,還是那種自己告訴別人,強迫的一句話將別人轉換成自己人的說法。簡直就是強盜理論。離三月又不想知道他幾百歲還是幾千歲了,而且,就算將九百歲這種話告訴別人,別人也不會相信吧。

「是。」離三月恭敬地道。

「你信不信我有九百多歲了?」

「信。」

那是相信的態度嗎?「如果我將那人救回來,你信不信?」青年指著只剩一口氣的桃夭,「不過,只救這一次,她以後我就不救了。」以後?什麼意思?

巫女看過了洞穴,轉過身見青年咬破手指滴血給桃夭。他做什麼?離三月在一邊緊張看著︰「然後要做什麼?要敷汗巾,要煮粥嗎?」。青年在救桃夭嗎?青年看著桃夭,救一個素不相識的桃夭,難道真的是看上了她?巫女總算去了疑心。但那一切跟她無關,巫女心中想了一下就擱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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