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歸家路 (一百四十二)戰勝

作者 ︰

離三月正與張武談著,听見帳篷外一句客氣的聲音︰「打擾,我要進來了。」那人便大大方方地進來,毫不顧忌自己還是個私闖別人軍營的外來客,還未得到別人的允許入帳篷。

離三月抬起頭,看見他,想了一下才回想起來︰「雪山的……」手上的書一下子驚得掉在了地上。

「因為你違約了,所以我來這里罰你。當初說話哄人,原來轉過身就翻臉不認人。」嘎瑪一邊抱怨道,一邊走近離三月,拂去身上翠色大氅的落雪。九月秋日,溫暖的江南,何來落雪?

什麼叫翻臉不認人?他們兩個本來就是只見過一次的陌生人。

嘎瑪的話語古古怪怪,不認識的張武听說還以為他們之間有何關系。

「啊?剛才沒看到還有其他人在,失禮了。」嘎瑪與張武行禮,「是她的朋友嗎?多謝照顧。」再加上作出這種客氣懂禮的樣子,更讓人懷疑他對她那種口氣算是怎麼回事。

「前輩,你誤會了。」也不管張武信不信,離三月刻意道了一句‘前輩’後,讓張武出去,再請嘎瑪坐下,「我並不是故意……」

「違約。」

那種你一個人的約定也叫約定?不說話也可以算是承認?「是,我違約了,但我也有難處。」

從一路進來的帳篷和帳篷里滿地的軍書就可得知︰「最近在學打戰?」

「既然也知道,就饒過我一次吧?」

千里迢迢從雪山趕過來,又怎麼會只是因為要罰人?

一見嘎瑪有心軟之意,離三月忙千百般求饒。對面可是能騎著雪熊,要雪怪讓出雪蓮的雪山前輩。

嘎瑪要她伸出手,離三月猶豫了一下,就伸出來了。嘎瑪往她的手上吹口氣︰「你會勝的。」

離三月記得,前輩當時讓桃夭飲他一滴血,只剩一口氣的桃夭就好了。現在他吹她一口氣,說她一定會勝的。盡管那時活下來的桃夭,後來卻為了冰刀幫與他們之間,選擇了自剄……「前輩知道嗎,桃夭死了?還是早已知道了,當初才會叫我以後上雪山,不是我們?」

「直刀比彎刀更容易斷,這是她的命,避不開的。」

嘎瑪道,「好了,我幫你做了一件事,你也得做一件事。」難道她有請求他幫忙嗎?先斬後奏的強盜理論,「現在跟我去雪山。」

現在跟我去雪山……去雪山……十萬八千里外,起碼要走整整一年的大雪山。離三月在認真考慮。不是考慮要不要跟他去雪山,而是考慮要不要對這人動手?

「最近不行……以後……」以後就更不行,「說來,從雪山趕到這里起碼要一年多,前輩怎麼來的?」

「是。從雪山到這里要一年,這一點我也無法改變。所以,用了一年的陽壽去換,一天就到這里了,衣上的落雪都還沒融化。」

這人過去一年是跑去當神棍了嗎?一年不見,越來越神神叨叨了。什麼九百多歲,什麼用了一年的陽壽一天就到這里了,以為她是七八歲的小孩子嗎?

「你那是什麼表情?我已經拿出了一年,你卻拿不出一天嗎?」。

正因為今天準備第三次進攻,所以才這麼急匆匆地趕著制定軍紀。離三月沉默著,既不敢惹怒嘎瑪,也不想對士兵們失約,作將軍的一定要以身作則,打勝了戰後又有一大堆事情要處理。想著江暮漁不禁把最近的時間都排得滿滿的,騰不出一點空隙。

早已知道她的答案,在來這里之前就已經知道了,那時告訴她前方有劫她也走了,現在說會勝還有什麼理由不去呢?是自己忍不住地說出了口、來到了這里。

「叫一次我。」

「前輩?」

「不是前輩,是名字。」

「……」突然忘記了。

「我會再為你做一件事情。答應我,以後如果有空,看見星星的時候,不要說‘星星很漂亮’,就說‘嘎瑪很漂亮’。」

這個人啊……

「嘎瑪,你要做什麼事?」

嘎瑪還坐在那里,但他的人漸漸地消失,顏色漸漸地淡化,從腳到頭,整個人就像是水汽蒸發了一樣。

哪里見過這種詭異場景?離三月屏息一呆,想驚叫卻沒有叫的力氣,半天試探性地舉起如被鉛灌注了的沉沉的手踫了一下,她的手指穿過了他蒸發了的腿、半透明的身。

「啊!」離三月不覺驚叫。帳篷外的人什麼也沒有听見。

嘎瑪听到離三月的話,張了張口,聲音卻不能穿過煙霧到她身邊,于是,他靜靜地看著她,直到整個人都變成一股白煙,消散在空氣中。

離三月還站在那里,呆呆看著對面。他來去的時間那麼短暫,讓人懷疑剛才是否只是做了一個夢而已。看著帳篷地上的被他拂去的落雪,離三月腿一軟,栽在地上。再等一會兒,鎮定了心神,她用嘎瑪給她吹過一口氣的手握住了劍,走出帳篷,向所有在等待的人宣布︰「出發!」

九里山。

一次、兩次、三次進攻。輸了,又輸,還來?

九里山的人們早已被離三月他們弄得十分疲倦,還多出了一分自大。瞧瞧他們第一次中陷阱那種慌亂的樣子,瞧瞧他們第二次總愛表露個人英雄的樣子,不過仗著有個一手奇術的少主,可那少主還叫他們來,瞧瞧他們第三次要出什麼丑。

「記住,不能慌不能亂,擅離陣型者杖責二十;殺一個人賞錢半兩;抓一個人賞錢二兩。抓的人越多,獎的也越多。」還是離三月以前跟他們說過的,只要能記住能做到,就這麼簡單。

從兩百人到現在一百二十幾人,埋伏有二十幾人,一百人分為兩隊,以方陣前行。鐵甲在身,長戟在手,一身冷靜,伺機而動。

忽然發現遠處有一點與山林不同的顏色,前頭的弓弩手立即射擊,若是沒有危險就繼續前行,若是有危險,兩圈掃蕩後,弓弩手撤退,中間的離三月令前鋒沖擊,張武帶兩翼佐助。不慌不亂,就算身邊有人中了陷阱,留下一聲尖叫後便驀地消失,就算為了保持陣型要踏著己方的人的尸體走過去,就算鮮血將眼眸染紅,也要記得抓俘虜比殺人更賺錢。

「好像他們跟過去不太一樣。」等到那群人注意到這一點時,他們已被一步步向劣勢而去。

他們也實在大意,迅速地上陣,沒有選擇在靠近守據點的地方。因為這座山是他們的,他們是最熟悉這座山的,這種想法真是自大。理應再遣人支援,他們卻選擇了暫避。偏偏又很膽小的性格。

到了埋伏的那兒。君自憐只帶著二十多人,卻全不是僅僅二十多人的表現,面對上千人,那二十多人也能擋住,等到離三月的支援到時,君自憐又迅速掌握了援兵。

離三月欣賞地觀望。君自憐的指揮才能,令兩隊人迅速合為一體,攻擊一處地方。同樣一支隊伍,在她和他手上,簡直是兩種模樣。

只可惜這場戰已到了末尾。當人們發現自己中了雙面埋伏,戰意迅速衰落下來,離三月再用御靈術控制場面,張武舉旗收兵,劫獲俘虜。

「師父指揮得真好。」在盤點的空隙,離三月走到他身邊,佩服地道。

君自憐隨手將手中刀輕輕一擊她的長劍,‘鏘’一聲清脆的聲音,沒什麼上下,師徒之分,就是打完了戰後跟戰友簡單的一聲慶賀︰「是你讓他們逃到這里。我們才贏了。」

「嘶。」

「對了,軟綿綿也做得很好。」

就這麼簡單的一句?不行,還需要更多才能與小金蠶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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