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歸家路 (一百六十)後事

作者 ︰

雖然皇後死得很蹊蹺,但是所有人都看見了,是她自己撞牆死掉的,與離三月沒有關系。就算有所疑心,也不會為了一個已經死掉的人跟還活著的,還有價值的人爭吧。

殺完了人以後,腦子里冒出來的第一想法就是這一個,強迫性地想到殺人的結果,確定不會對自己造成什麼損害。

然後想到皇後死時的樣子。

以為會愧疚嗎?以為會有負罪的心理嗎?

那不過是當初的想法。人心是會變的,慢慢地變麻木。當看過戰場,見過成千上萬的人在一場戰爭中死去,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而打戰,再去為了一個人的死而傷心嗎?知道自己為什麼而死,知道自己為什麼而殺人,那已經很幸福了。

一定要記住自己殺人的原因。不要找借口,所謂的君權神授,誰敢無理地冒犯將軍?我殺了你,並不是我殺了你,是我代替上天正義地懲罰你。洛郡的太守是怎麼死的?災民是怎麼死的?桃夭是怎麼死的?為了自己心中的正氣而死的。但是,有誰說過那就是正氣?軟綿綿是怎麼死的?依附于離三月,失去了離三月,無法孤獨地活著。但是,要求一個人的心永遠不變,也太自私了。

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私心執念,不能放下執念,想要抓住自己作為人的本性,最終的結局……或許人在死前就已經預見了自己的結局。

叫宦官偷偷回報此事。听聞皇後駕崩,逍遙吃了一驚,又听說是在離三月的殿中不明不白地撞牆而死。

那人動的手?照理不是那樣的人啊。清楚自己的目標,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入宮給人回贈的禮物往往價值千金,大方得不得了,有美人朝她翻白眼她都不會生氣。

匆匆趕往宮殿。

一群宦官采女們在那兒哭。離三月真心哭不出來,畢竟兩人才認識一個月,做戲掉了幾滴眼淚。看見逍遙趕過來,離三月大聲一哭,作勢暈倒在逍遙的面前。

那頭皇後還沒看,這頭又倒了一個。

活人總比死人重要。逍遙趕緊叫人將離三月抱進房間,讓太醫令過來。

結果一踫到床,離三月的眼楮就睜開了︰「陛下,怎麼辦?」

哦,原來是裝的。怎麼辦?怕他先听了宦官的話,將她殺了嗎?活人跟死人之間的選擇,這也太容易了。

畢竟皇後是死在離三月的宮中,對離三月也有一分顧忌,現在看著她緊張的臉,逍遙覺得還挺有意思的。瞧她最近做出來的事,都不像個人,現在貪生怕死,總算還有點人氣。逍遙拍了拍她的小臉,道︰「不會殺你。」想了想,眼圈有點兒泛紅,縱是他與皇後之間沒什麼情誼,到底是做了幾年的夫妻,怎能不傷心呢?

只是不好在人前哭。離三月幫他擦了擦淚。

「這事得先壓下來。」

皇後駕崩是件大事,雖然眾人都看著是皇後自己撞牆死的,但是死因又過分蹊蹺,難免會引來懷疑,離三月這個在場者只怕受到牽連。

「不,這事得趕緊說。妾不怕牽連。」更希望能被牽連,流放出宮。

流放出宮以後,你用什麼名頭行走?「壓下來。」

「得快說。」早說晚說不都一樣,過了十一月,十二月是個祭祀月,到時各種天地先祖河川祭祀,沒皇後不行,拖了更引人懷疑,到時罪名更大。

到時候,我會再想解決的方法,你怎麼就這麼不信我︰「壓。」

「說。」

「壓。」

「說。」

兩人爭上了。

原本三人行,有個皇後在里面周轉,現在皇後駕崩,兩人一杠就直接爭上了。

「離三月,這是為你好。你別像太師一樣什麼事都插一腳,那要朕做什麼?」

管你喜歡不喜歡太師,這是她出宮的機會。離三月氣鼓鼓地看著逍遙。不能跟他爭,他是皇帝,不能跟他爭︰「以後的事都隨陛下,就今日這事隨妾,好不好?」

「哼,你當然這樣說,今日這事成了,你就跑出宮,一個人逍遙自在去了。朕是許了你這事,但是,朕自問平日待你們不薄,你就這麼急著離開?離三月,你別光顧著自己,小心哪一日朕反悔,留你在宮中,叫你空歡喜一場!」

她出宮是做正經事去,逍遙說這話,分明是他自己想出宮想瘋了吧。小心眼︰「陛下不會這樣做。陛下貴為天子,絕不會欺妾一個女人。」

「你別激朕!」逍遙壓低聲音,「先帝忽然駕崩,膝下無子,才由臣推選出朕。朕都不信有什麼天定之子。」

當皇帝的還不相信天子。

「好,這事隨陛下。」真惹怒皇帝吃虧的還是自己,離三月退讓了。

「啊。」逍遙跟那幫臣子爭論時,太師動不動來個進諫,就沒法爭下去了。離三月乖乖退讓,逍遙很是意外,竟有點爭贏了的高興,怔了一下後笑眯眯的。

他一笑,惹得離三月火氣更大了。逍遙還不知道今日這一爭,惹出以後的事情來。

處理皇後的事情要幾日,身邊人死了也沒有什麼心情。隔了半月後,逍遙去找離三月,被離三月以身體不好的原因拒之門外,隔了幾日再去找,又被拒絕。

「離三月的身體那是多好啊,一個人跑到雨林去撞上石流都沒事,陛下,我覺得她不是身體不好,而是她在生陛下的氣,在跟陛下鬧冷戰。」顏一給有三千佳麗的逍遙指點著。

「哦。是嗎?」。空有三千佳麗,卻不懂女人心的逍遙傻傻地應著,「她生氣了。為什麼要冷戰呢,冷戰多麻煩,多耽誤事。還是吵一架好了?」

「陛下貴為天子,她敢跟陛下吵架嗎?」。顏一好無奈,逍遙真是個情場白痴。在跟江暮漁的比賽中,輸得一塌糊涂,也毫不讓人驚訝了。

「那怎麼讓她高興?」

不僅是情場白痴,對離三月還沒有一點了解︰「做些她喜歡的事情咯。陛下該不會不知道她喜歡什麼吧?」

「朕不知道。」算了,看在你那可憐兮兮的表情上就算了,「不過,她都知道朕喜歡什麼。」更想揍你了。

「那就學浪漫,女人都吃這一套的。比如說,萬金換一笑,弄些珍寶送過去。」這是君自憐玩剩下的吧?人家還夏天建冰室馬車,找秋棗找遍全國呢。

「雖然朕不知道她喜歡什麼,但是朕覺得她不會喜歡這個。」

好吧,顏一已經給他出過主意了,東也不是西也不是,陛下你自己想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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