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早就說過了嗎！朕不會傷害太師，他不是朕的敵人。」
呀，竟然擺出這麼為難的表情，好像不僅出主意的人是她，親自動手的人也是她一樣。至少她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是不會傷害對自己好的人，逍遙可是為了王權的鞏固這種理由就對太師下手︰「君自憐曾經是妾的師父，但是，再遇的時候，妾已決定要殺了他，因為我們是兩國的人。妾並不是讓陛下殺了太師，但是，總要確保他無力再干涉陛下。」
「所以呢？」
「調任、廢除‘太師’此官餃、新一年的官吏的設立。」
「不可能！這樣的改動太大了，國家負擔不起！」
「那就看陛下的能力了。」
結果最後又推到他身上嗎？
逍遙氣得啞口無言，瞪著神態自然從容的離三月。就是這幅表情，讓人感覺真不舒服。雖對人說是吵架，但事實上每次吵架都是他引起的，離三月總是用這種自然從容的表情試圖勸他息怒，他們不是夫妻，不是君臣，只是合作，沒有任何感情的合作關系。她要哭要笑都不會在他面前表現。真叫人懷疑她上一次的問話到底是真心還是無意？
「算了，每次都只會跟你吵起來。朕就寢了。」逍遙不甘心地嘆一口氣，站起來準備去鄰殿抱著美人睡覺，然而半側的臉卻在偷偷觀察離三月的表情。
離三月听了他的話，抬頭看著他的背影，沉默的臉在想些什麼。
他說來也對，最近兩人經常吵架，明明以前不是這樣的，為什麼呢？果然是因為她殺了皇後，逍遙心中還在生氣，所以找種種可笑的借口來發泄嗎？雖說有點幼稚，像個小孩子，但是還真重情啊。
她看著自己，喜歡的人抱著別人睡覺，只能看著他離開的背影。雖然逍遙並不知道這種感覺，但想一想，確實有點孤獨。
「離三月，你孤獨嗎？」。
「嗯？」何出此言？重情的人往往很脆弱嗎？「是陛下覺得孤獨嗎？放心，孤獨的話，就依靠著妾身。」
這種情況下還想著他。太可憐了︰「不。朕是問你，你孤獨嗎？」。
孤獨嗎？
「因為要照顧美人的身體，只能照顧妾的心情嗎？多謝陛下的仁慈。不過，如若陛下真的想知道？」離三月晃了晃手中的前朝文書，「沒有去孤獨的空閑。」
季冬。正是商討來年國家法典的季節。
一個制度往往包含了幾代人的心血，不斷地完善，經歷時間的打磨，終于確定下來。一旦確定下來就不會輕易去改變。直到法典漸漸過時，遇上企圖開創國家不同面貌的帝王，一朝顛覆，其影響不言而喻。那改變制度的帝王可能成為明君，也可能成為昏君，難怪逍遙會說出無法負擔的話。
而另外兩個的話……「調任、廢除‘太師’此官餃、新一年的官吏的設立。」她那樣忙，顯得自己真是無所事事。
再加上因祭祀的事與太師發生了小小的口角，逍遙的心又開始動了。
只是，以什麼借口調任太師？雖然太師忙得焦頭爛額，進諫的次數少了很多，但是工作沒有出錯。除了跟自己的主張不同，太師真的是個好官，如果自己有子，也會想讓這樣的人輔佐他︰「只是調任，又不是免官，以後還可以調回來的。」
再怎麼好的人，總會犯過些什麼錯，只要找到一個錯就好了。逍遙將太師的為官傳在腦里再想一遍，雖然討厭他，卻將他記得無比清楚，「居然沒有錯！」
太師貴為太師，旁人只願將千般好話都套在他身上，又怎會記錄什麼錯事？自己出宮去找，時年變遷，如今遍尋無果。不過，自己找不出來，別人或許能找出來。遇上麻煩？找丞相，準沒錯。
宣室殿。
「臣參見陛下。」
逍遙看著丞相。與太師那方方正正的相反，丞相也不胖，卻長著一張圓滾滾的臉，一雙圓溜溜的眼楮，嘴角不笑時都微微上揚，行事更是圓滑。不過，最近被太師的煩心事弄得，眉頭半耷拉著，小小的眼楮中深藏著一股驚惶之色。明明位極人臣，偏偏眼色驚惶。古人道，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依。
逍遙當這個皇帝好有福，一個清正直諫的太師，一個圓滑低調的丞相。
「朕今日叫你來，你應該知道是為什麼？」
「謹諾。」昔日範蠡功成身退，他早該知這便是為臣的宿命。縱是他百般圓滑，應和小皇帝的言論，但是只有除去才能讓小皇帝徹底放心。能當上皇帝，都是有魄力的人。但願小皇帝已經有自己的人馬了，「許臣五日整理，五日後臣會將臣與太師的為官事跡上交陛下。」
真是聰明。
「朕……」逍遙看著丞相一臉的驚惶色，還是有些不忍心，想要為自己今日的舉動辯解什麼，但分明無可辯解，話出口便停在了那里。
「臣不怪陛下……」
嗯？騙人的吧。怎麼可能不怪他呢？
「唯有一事相求。」
「說。」
「蒙先帝恩寵，常有賞賜于臣，臣家中還有積蓄。但是，太師性情耿直，只有俸祿養家，還望陛下日後……」那時的官場還是很清廉的，沒有什麼貪污之事，上及丞相下及亭長全憑俸祿養家，偶有皇帝的賞賜。
「朕不會虧待二位。」
「謝陛下。」丞相含笑道。出宮去，四十三年為官，如夢一場。
只剩逍遙的輕輕嘆息。沒有辦法，帝權就是獨裁的存在。
忽然听見宮外傳來細微的聲音，宦官出門看後回稟，下雪了。季冬無文奏。逍遙出宮看雪。雪飄落在身上，伸手去觸，本是冰冷冷的雪落到手上為何卻覺得暖洋洋的，他的心變得這樣冷了嗎？
用暖洋洋的雪做件衣裳會怎樣？去花園的人工湖。冰積得正厚。鑿個冰洞，獨釣江雪。
薄暮漁樵，好有興致。離三月一群**女眷在花園另一頭賞雪，踏雪滑冰。離三月本來在教人滑冰，順風耳聞听另一頭有逍遙聲音，便往另一頭滑去。過三個湖中島，果見逍遙在那頭釣魚。離三月朝他過去時候刻意一摔。
逍遙被摔倒的聲音驚醒，查看四處，見離三月摔在厚冰上。本是為摔倒人擔心的臉，看見是離三月後，卻添了幾分幸災樂禍的意思︰「原來你也有不會的。來，教你滑冰。」
離三月微微一笑，拉著逍遙扶起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