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她閉了眼，似是有所承受，「哥哥倒下後，我開始追查為什麼那天他會突然奪過毒酒，這樣我就查到了你，以及尖叫女巫的故事。」
我默然。此時窗外雪已然濃厚，寒意承窗而至。
樓下尚有著慕甲子與摩天的斗嘴聲，而我面前，這個女孩，她虛弱地靠著乳白色的靠枕，給我講起她偶遇的故事。
「當我听說了尖叫女巫的故事，第一個想起的地方就是宮殿的禁忌之處。那時一座偏殿，人跡罕至，草木幽深。趁著夜晚，我偷偷爬窗而入。那是我人生中最為驚悸的一個夜晚。」時隔久遠，她的臉色兀自蒼白。
「那里蛛網密結，塵土彌漫。剛進去，便有了一股異香撲面，我以為是有人住在那里，壯膽叫了幾聲︰‘有人嗎？’門廊後傳來了骨頭碎裂的聲音。我幾乎撒腿就跑，但是，腳下卻被什麼東西絆倒，我摔在地上動彈不得。而那種碎裂聲漸漸逼近我，我以為自己死定了。誰知抬頭來看，果真是死定了。出現的是塔斯國少有的猛獸臂虎，理應出沒在深山老林中的物種出現在這里，並且隨時都準備要了我的命。我听天由命閉上了眼楮。」
她停下了喘了口氣，我注意她臉色已然蒼白，于是勸阻︰「你休息一下，我們有的是時間，可以慢慢來。」
「有的是時間？？」她出人意料，竟然動怒了。
我愣住，一頭霧水。
「在我們在這里的時候，我哥哥卻在別人的身體中被支配，濫用，甚至扭曲掉。這些，你都知道嗎？」。她望著我，兩行淚涓涓而下。
我身體一震︰「尺度？」
「他被言之濤濤囚禁在身體內，盜用著哥哥的魔力，自己本身已是如此煎熬，卻仍要時時刻刻地觀察著你，為你擔驚受怕，這些，你又知道多少？」她的情緒異常激動，聲音不知覺高了好多。
我心亂如麻。
那個聲音，果真是尺度。我溺水時，我在樓頂時，任何一個我想要放棄生命的時刻，都是他在我耳邊說︰「不要急著離開，我還在。」
我的淚，抓撓著我的臉頰，心被煮沸，疼得翻江倒海。
我轉身走了出去。
「你要做什麼？」言之早早幾乎從床上摔下來。
我拉開門，杜夫靜靜地站在門外。
「你全部都听到了？」
杜夫點點頭。
「那你就不要阻攔我。」我的語氣堅決。
杜夫搖了搖頭。
我伸手推開杜夫，但是，她反手一握，我的手腕被牢牢銬住。
她就這樣銬住我，將我關進了自己的房中。
之後上了鎖。
我的屋內頹然滑坐在地。心內悲愴難言。
因為我死去，因為我受苦，即便如此，還是要怕我死去，怕我受苦。尺度，究竟要我如何報答，你的這種傻。
而言之濤濤，他究竟要做什麼？
我恨他。是的，恨到銘心鏤骨。恨到血肉模糊。
「言之濤濤，我不會放過你。」我切齒。
「你是在想我嗎？」。
一個聲音驟然出現。
我緊張環顧四周，空無一人。
「誰？」
「你想念的人。」
「滾出來！」我失控了。極端的情緒沖擊，讓我已經喪失了為人的理智。
窗戶被打開了。
言之濤濤一身帶雪，沖我微微笑︰「季詞，我來看你了。」
我下意識地躲開他，但是雙手被杜夫拷了起來，行動不自如。
「看來，你在這里並不好過。」他走向我。
「別過來！你這個混蛋！」
「這樣說我，我是會傷心的。」他不無戲謔之意。
「原來你還是有心的。」我挖苦。
他翹起嘴角，不再與我多言。只是迅猛地靠上來，將我一頭撞在了牆上。
我吃痛叫出了聲。
「疼嗎？」。他愛憐地撫模著我的額頭。
我厭惡地甩開他的手，他的手停在原地，臉上笑意不減。
「我的心，比你的額頭疼多了。你知道嗎？我的巫女季詞。」
我轉過身，與他正面交鋒。眼神出現我從未挖掘出的惡毒︰「如果可以，我會詛咒你，讓你生不如死。」
他的臉上出現了痛楚的表情，眉微皺，唇下拉︰「為什麼？為什麼連你也要詛咒我？我究竟做錯了什麼？」
「你傷害了我愛的人。」
「你愛的人？不正是我麼？」他笑意輕薄。
「那你愛的，也不正是我嗎？」。我努力笑出千嬌百媚。
我知道，至少在我笑的那一刻，他動了心。
「你好像變聰明了些。」他承認了。
「是。我不得不聰明。這些都是你逼我的。」言罷，我一頭撞向牆壁，頭破血流。
他大驚，抓住了我的雙肩︰「你在做什麼？」
額頭上的血蜿蜒而下，我笑得瀟灑︰「我要讓你痛！親眼目睹自己所愛之人傷痕累累的感覺，還好吧？」
他不作聲。手的力道卻越來越大，幾乎要把我的肩膀抓碎︰「你瘋了嗎你！」
我有些虛弱，意識有些混沌︰「我沒瘋。我只是想告訴你，你有弱點在我手中。所以，不要對我的朋友們輕舉妄動。」
他松開了我。
我躺在地上，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他離去的背影。
「季詞，我是不會讓自己有弱點的。」
這是他離去前的最後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