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日子總是彈指便過,白雲蒼狗,神駒過隙。
斗轉星移間,情濃愛深的二人還未來得及獨享這突如其來鋪天蓋地的幸福。落塵月復中的孩子,康熙齒敘第六的孩子就呱呱墜地了。
落塵生產當日,因為早已經安排好了妥當的接生穩婆,康熙不顧儀禮親自守在了落塵床前,心疼而又掩不住滿心狂喜,抱著疼得滿頭大汗卻緊咬銀牙不發出一聲痛呼的落塵滿心擔憂,「落兒,要是痛你就叫出來,別咬壞了牙齒。」
說著將手就遞到臉色慘白的落塵唇邊,滿眼含淚道︰「落兒,是朕害你這麼痛,要咬你就咬朕,這樣朕也會好過一點。」
已經瞪圓了雙眸的落塵輕輕搖了搖頭,她怎麼舍得咬心愛男人的手腕。
一旁的穩婆見狀,連忙送過來一塊帕子遞到落塵跟前,「娘娘別使勁咬著牙,生產時渾身骨骼都會開散,日後是要落下牙齒松動的毛病可就不好了。」
康熙聞言,連忙接過穩婆遞來的手帕示意落塵綻開櫻唇咬住,說道︰「落兒不怕,朕會在這里陪著你。」
一旁的穩婆急啊,這從來接生沒有哪個男子能留在產房里看這血淋淋的畫面,一是她們放不開手腳。二是祖上流傳下來的規矩,這女子生產是不宜讓她的夫君親眼看見,否則日後心里會有嫌隙。可是現在這個男人是當今天子,開口趕皇帝出去她們就是渾身是膽也張不開這個口啊。
康熙看落塵滿頭大汗,所有穩婆站在產床邊干瞪眼也不說有所動作,不禁勃然大怒道︰「混賬東西,沒看見娘娘痛成這樣,你們還愣在那里干嘛,還不快快替娘娘接生。」
一眾穩婆囁嚅著不敢有所動作,其中有個膽大一點的小小聲道︰「這產房向來男子是不能入內的,皇上在此奴才們放不開手腳啊。」
康熙一听,怒火蹭的就上來了,剛要彈起處置這個膽大妄為的穩婆,落塵低低地拉了拉他的衣袖,拿下口中的棉布,沖回過頭來的康熙搖了搖頭,艱難的蠕動著唇道︰「皇上還是出去吧,落兒一定會安全生下我們的孩子。」
「可是……」康熙不放心啊,他是當過爹的人,知道女子生產一次就是到鬼門關溜達了一回,有第一個皇後赫舍里氏的前車之鑒在那兒擺著,他如何不怕這個他愛到骨子的女人也會走上哪條不歸之路。
「不怕。」落塵忍著身體裂開的疼痛微微沖他笑,「皇上忘了我是有神鴉護助的嗎?我一定會闖過這道生死難關。」
一旁的穩婆見娘娘發話,也小小聲的勸皇上離開,否則她們無法為娘娘接生。
康熙沒轍了,依依不舍地離開落塵的床榻,卻是沒有出去,站到一屏之隔的屏風後面擔憂的望著里面的情形。
穩婆一看,這皇上終于是離開了,雖說還是在這個房子里沒有出去,但也不能再耽擱了,連忙手忙腳亂的就開始替娘娘接生。
生產極為順利,當穩婆托起這個新生的小皇子時,是喜得連連大叫,沖屏風後早已經沖出來的皇上和躺在床上虛月兌之極的娘娘報喜,「恭喜皇上娘娘喜得貴子,是個可人疼的小阿哥呢。」
康熙笑得合不攏嘴,接過穩婆手中的孩子是親了又親,滿心滿眼都是為人父親的疼愛和喜悅,抱著他坐到一臉期盼的落塵身邊,讓落塵看他們的第一個孩子。
落塵支起虛弱的身子滿懷感動的看著皇上手中的孩子,喜悅的淚水盈滿眼眶,滿腔柔情的睇向欣喜若狂的皇上,「皇上,謝謝你,賜予我這樣可愛的一個孩兒。」
康熙聞言一震,望向她滿眼的深情,騰出另一只手攬住心愛的落塵,將她拉近胸懷嘆道︰「傻落兒,朕應該謝謝的是你啊,謝謝你來到朕的身邊,謝謝你愛上無法給你唯一的朕,更要謝謝你送給朕這麼好的一個孩兒。」
落塵倚在他懷中微微淺笑,愛憐貪婪地望著康熙手上的孩兒笑道︰「皇上可有為我們的孩兒取得一個好名字?」
康熙微笑,偷了一吻,喜悅的道︰「我們第一個孩兒的名字朕早就擬好了,他是天降福祚,朕為愛子賜名愛新覺羅.胤祚,你覺得如何?」說完附近落塵耳邊低低數語幾句,不禁讓落塵渾身大震,不安的望向滿臉喜悅期待的康熙。
剛才皇上說的什麼?是要她的第一個孩子沿承大清國祚?不安的憂愁染上了眉眼,看向不知她心中真正想法,獨自樂淘淘的皇上康熙。
皇上為長壽宮德嬪娘娘誕下的皇六子賜名胤祚,這個消息就像一顆巨石砸向看似平靜無波的後宮和朝堂,掀起滔天大浪。
因為只要熟知前順治皇帝對董鄂妃的愛深情重都知道,當年順治皇帝也是為最心愛女子誕下的第四子,普一呱呱墜地就被封為和碩祚親王,但這位祚親王出生三月即夭折了,孝莊老太後以國祚擔命為由迫使順治帝改了這個孩子的封號。
祚為國祚,可想這一個祚字可不是誰都能擔待得起的,如今被深知這一點的皇上賜名這個祚字可謂是意義深遠,如何不會引起後宮和朝堂上的議論紛紛?
德嬪第一子生下僅僅十天就被皇上強行帶離,送到儲秀宮佟佳皇貴妃處教養,後來又是鬧到滿城風雨的德嬪尋子風波,在眾人都以為皇上會把四皇子還給德嬪撫養,卻不想德嬪居然被皇上嚴令禁足。
這一樁樁一件件無比表明這個德嬪並不得聖寵,只是皇上為何忽然來了個逆轉?將並不得寵的德嬪生下的皇六子賜名胤祚。
難道他們的猜測都不對嗎?皇上難道是極為寵愛這個德嬪?不然如何會為這個孩子賜這個引人側目的祚字?
咸福宮,儲秀宮,慈寧宮……每一個宮里的主子都坐立難安。從來不見皇上對哪個妃嬪如此上心?這一次每個人心里都清楚了,這個德嬪絕對是皇上心尖尖上的那顆朱砂痣。
不然經歷了雪天尋情,滿宮尋子,平時又孤僻清高不善交結的德嬪不但屹立不倒,而且還穩中有升,短短倆年間就接連為皇上誕下倆個皇子,試問後宮中誰能有此榮寵?
對于這樣的輿論,慈寧宮已經纏綿病榻多時的太皇太後焦躁了,難道她看錯了那個女子,難道燁兒要毀了對她的承諾,準備昭告天下他將獨寵德嬪烏雅氏蔓菁一人,不然為何會為她新誕下的麟兒賜這樣惹人聯想的名字?
慈寧宮內,康熙掩不住眉角眼梢的喜悅向太皇太後報喜。孝莊一臉愁緒,半晌無言,她已經太老了,老得什麼事都做不了啦。只能在這里為日後大清國的命運擔憂著,為眼前眉飛色舞的孫兒玄燁擔憂著。陷入愛情中的燁兒似乎永遠對任何事情都是一副心有成竹的樣子,但他卻忘了人世間有很多東西都敵不過命運,即使是身為一國之君有通天本事,也會有令他無可奈何束手無策的事情。
「燁兒,夫妻情愛不能過盛,否則老天都會妒忌。」
僅此一句,老太後再未開口,輕輕闔上眼簾。
康熙聞言邃然一震,臉上笑容凝結在這一刻,惶惶不安的感覺又瞬間襲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