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會的密函一封封遞到深居簡出的落塵手中,落塵的眉越蹙越深。
胤禛,那個陰鷙冷漠的四阿哥。見到了失去一切記憶改名換姓的如煙,如今的瑾玉。大鬧瑾玉的婚禮,逼得瑾玉的婆家退婚不敢嫁娶。
「額娘,瑾玉和將來的帝位我都不會放手。」
說這句話的胤禛冷漠甚至無情,連躬身行禮都顯得牽強和僵硬。
落塵的天真正完全陰霾無光……
離落等人為避鋒芒,帶著瑾玉避居沿海一帶,輾轉遷徙,四處躲避胤禛地毯一樣的尋覓和搜索。
八月中旬起駕回鑾紫禁城,前來接駕的眾妃嬪和阿哥們都面帶不屑和怨懟。
落塵何等心思敏捷之人,一眼掃過去已經看出端倪。
回到長杌子還未曾暖熱,落塵便讓宮人將她抬進宮中還未安置的行李統統都搬到宮中佛堂,和昔日的仇人蘇喇嘛姑,相對在法相莊嚴的佛祖前誦經念佛。
入夜前來探望德妃的康熙撲了個空,才得知落塵已經搬到庵堂里去住了,一時驚怒交加,怫然作色。
他不懂落塵上一刻還在和他山盟海誓,轉身立刻就冰冷無情。
「女人心海底針。」康熙憤憤甩袖而去。
再見面時,他擁著他的新寵漫步庭園。
落塵蕭蕭坐在風雨亭中,臨摹庭外嬌艷的秋海棠。
「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丹砂似血,心也在滴血,暈開一紙深深淺淺的紅。
末了的落款處,落塵微一遲疑,提筆寫下「觀晴」二字。
一旁洗筆的霏雪探頭看著落款莫名其妙。
「娘娘,這觀晴是什麼意思?」
落塵微微一笑,「觀晴,關情。任爾笑東風,情字心中留。」
「德妃好雅興,居然臨湖作畫,風雅襲人。」醇厚的嗓音愉悅響起,帶著令人難以察覺的一絲怒意。
「皇上。」
繞過書案,落塵盈盈大方向來人躬身一禮。
抬起頭來,是一身桃紅宮裝的密嬪,姣好美麗的面龐上,洋溢著青春無敵的溫柔和順從。
「德妃娘娘吉祥。」密嬪謙恭有度的向德妃行禮,笑語,「胤這些日子讓德妃娘娘多費心了。」
胤一生下來就被皇上交給蘇喇嘛姑撫養,蘇喇嘛姑是何等珍貴的身份,不說她是已故孝莊太後情同姐妹的貼身侍女,就單憑皇上都是她一手帶大扶上帝位,就知道胤交予她撫養是多少宮妃求都求不來的恩寵。
「密嬪妹妹言重了,同樣都是為皇家養育血脈何談辛苦費心一說。」
康熙依湖坐下,道︰「德妃近些日子在庵堂可還清淨?」
落塵答道︰「托皇上的福,一切安好。」
帝妃三人便默默無語,都臨湖眺望遠景。
霏雪受了德妃娘娘的意,拿了落塵剛作的秋海棠畫作迎風吹干以便收起,卻不料一陣秋風溜來,剛撤去鎮紙的畫作便如一片輕鴻,飄揚揚刮進湖中……
落塵霏雪同時「咦」了一聲,外邊伺候的小太監剛要動手去撈。落塵笑道︰「秋風憑是多情,一副不起眼的畫而已,隨它去吧。」
亭中君王的眼皮便挑了一挑,動輒曲承上意的密嬪一見,趕緊道︰「小安子,快將德妃娘娘的畫打撈上來,上好的顏料畫作最是耐水泡,不會染成一團漿糊。撈起來風干熨平了還會是好好一副畫的。」
落塵笑笑,不置可否。
風吹波漾,那幅畫竟是越吹越遠,幾個隨侍太監下了水,拿著長長樹枝也夠不著那副依然嬌艷的秋海棠。
長長堤岸邊,幾個器宇軒昂的阿哥們攜手相伴而來,一路正有說有笑,忽見幾個太監們正紛紛下水打撈什麼東西。
秋涼沁骨,幾個奴才們高挽著褲腳站在岸邊股顫不已。
再往亭中看,皇阿瑪和德妃娘娘密嬪娘娘都站在亭中,向湖面上飄著的紙張那里觀望。
幾個阿哥們趕緊過來請安,八阿哥胤卻落在最後,問身旁的宮女,「李公公這是命人打撈什麼要緊物事?」
「回八阿哥的話,德妃娘娘剛畫好的一幅畫叫風刮到湖里去了,密嬪娘娘可惜那副畫,便命奴才們都下水去打撈。」
「皇額娘的畫?」胤心中一動。
身形飄飄,踏水掠影。
燕子一般盤旋而回時,那副濕淋淋的畫作已經安然鋪在羊氈之上。
「?觀晴?」胤喃喃念道,一臉詫異莫名。
亭子中七八個人都齊刷刷看向德妃娘娘……
人人面露異色。